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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老顽固了。”他说:“我姐当年想学画画, 他让学管理,后来我想学文科,他让学理科。他当年从农村考出来是因为学习好,他就觉得千秋万代都只有读书高了。”

老李父权专制那一套搞得挺光明磊落,不PUA孩子,只是明着说,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你爸很可爱啦,哪有于冠良过分?”于磐第一次跟李朝闻提起大伯的名字,他心里常常咒骂这个名字,但说出来,竟觉得有些陌生。

“那时候我和阿妈难得单独出门,买了一条斗鱼回来,橙色的,很漂亮,”于磐手指比划着斗鱼尾巴的形状:“他不让我养,把水抽干了,我就一点点看着那条鱼,从蹦得很厉害,到后来,不动了。”

他不把动物当动物,也不把人当人,一切都是达成目标的工具。

“那你,没有反抗他?”李朝闻挽上于磐的手臂,轻声问,他知道这个问题有点隔岸观火。

“我从十岁就跟着他,当时还小,哪里知道反抗诶。”

李朝闻望着远方出神,倒是于磐拍拍他的背:“去看看雕塑。”

Vik镇有个雕塑地标,纯黑色大理石雕成的人像,那是一个看不出性别和年龄的人,它站在海边,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感受微凉的海风,也像是要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这个雕塑的名字叫“远航”。

他们绕到雕塑正下方,去看刻了字的黑石碑。

那上面写了小镇的名字VIK,其他的,李朝闻就看不懂了。

“对了,雷克雅未克结尾的vik,跟维克镇的vik是同一个意思吗?”他问。

“这是挪威语,是维京人移民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名字,因为挪威也有个叫Vik的地方。就像约克郡和New York{纽约直译为新约克}。”于磐顿了顿,又说起他家乡台湾的地名:“还有野柳,有人说是源自Punto Diablos,西班牙语的‘魔鬼海角’”

野柳是哪里来着?李朝闻记得于磐提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哪了。

“我小时候,阿爸阿妈常带我去玩。”

于磐又像当年那样,捡起一块石头,往大海深处掷去,但今天他没有愁眉苦脸,因为李朝闻让他觉得,也许遥远的童年并不是他生命中仅有的甜。

如果用食物形容人,他是无糖苦咖啡,那李朝闻就是全糖椰奶。

于磐用欢快的语调提议道:“我们扔石头吧,比谁扔得远。”

小李最喜欢这种无厘头小游戏了:“好啊!扔!”他抄起一块最小的石子便投进去。

才十几米的样子。

于磐无声地笑,都没有引臂,轻轻松松地撇了有他两倍远。

没等小李不服,于磐就说:“我阿爸教我的!他扔得超远诶!”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迎战:“你要用全身的力量扔!”

李朝闻拿出铁柄的架势,又是助跑又是转圈的,结果还是赶不上于磐。

“我们一起扔吧!”于磐得意地笑,他站在李朝闻身后,侧脸贴在他微蜷的发丝上,他扣住他的右背,挥动两个人的臂膀。

这样是扔不远的。

但投石入海,他终于听见了回响。

他们如期赶到雷克雅未克,开车把其他团友送到各自的酒店,又把Niko一家送到了机场大巴点。

“If you go Warsaw, tell me! {如果你,来华沙,告诉我!}”Niko把属于他自己的电话号写给小李,冲于磐做了个大鬼脸。

小孩就是这样,喜欢谁跟谁做朋友、要跟谁调皮赛脸,都是第一眼就决定的。

“Okay. Sure. {好的,当然。}”小李摸摸两个小孩的脑袋:“Take care. {保重}”

道别后于磐和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