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沸腾。
“杀——!!!”
“上啊!!”
“快上!!”
似乎没有人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沉浸在这场厮杀里,沸腾着,咆喊着,没有看到镜魔逐渐猩红的眸子。
桑离一瞬不瞬盯着那只镜魔,觉得熟悉,又不知哪里熟悉。
忽而,它的视线对了过来。
桑离清楚地看到它愣了一下,甚至跟着歪了歪脑袋。
这个小动作透着震愕与茫然,还有一丝浓郁的怀念,顿时牵扯出她昔日经历过的,早就被抛之脑后的记忆。
“寂珩玉,你有没有觉得……”
桑离话音未落,镜魔忽然强行挣开锁骨链,挥翅冲入观众席。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原本沉浸在兴奋感当中的众人毫不防备,在接连咬穿五个人的脑袋后,两名护卫终于上场,启用囚骨箓遏制住了它的狂暴行为。
囚骨箓是种在身体里的符印。
被金色符箓困住全身的镜魔狼狈倒地,它的叫声里充满痛苦与不甘,即使被拖拽到笼里,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定着桑离所在的方向。
汗毛倒立。
指尖的那抹凉意一直蜿蜒到心底。
她刷地下站了起来,肯定,近乎笃定道:“我见过它。”
寂珩玉看过来。
桑离神色急切:“你忘记了吗?万水都郡的时候,有只小镜魔救了我们。”
寂珩玉也有了些微模糊印象,跟着扬眉:“你觉得是它?”
桑离点头。
按理说半年的时间不至于让一只镜魔宝宝长这么大,但是桑离就是有种感觉,那就是大眼崽。
下面已经开始清场了。
桑离满腹的疑问,不禁变得焦躁:“你若是不和我去求证的话,我就自己……”
“走。”
手腕被拽住,他拉着她往外走。
他的干脆让她愣了一瞬,“若它不是大眼仔,那……”
“那便杀了。”
男人头也不回,言中冷淡不容置喙。
天门外的祟魅本就危险,更别提是镜魔。即便它在这个斗兽场是奴隶的身份,寂珩玉都不会让它活下去。
前提是——
桑离想让它活下去。
两人深掩气息混入地下兽场。
这里是关押着妖兽和奴隶的囚牢。
穿过逼仄身长的走廊,一声接一声的鞭笞和叫骂声传来。
“该死的丑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咬人的!”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蠢货——!”
二人走进。
镜魔被囚于柱上,施布于身的囚骨箓让镜魔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鞭打。
寂珩玉甩出灵辉,悄然无息地从后索了那人的命。
同时撤去掩护,缓缓靠近。
镜魔先是没看清来人,威胁性地低吼一声,待桑离一点一点走到他面前时,凶吼卡在喉间,化作咕噜一声的迷茫呜咽。
它歪着头,竖瞳一紧一缩。
桑离站在它面前静静地观察着这只镜魔。
它是成年体形,和先前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桑离也不敢完全确定它就是大眼崽,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它不应该长这么大的。
可是……
它的眼神又过于殷切,也过于让人熟悉。
桑离试探性地把手伸过去。
它左歪歪头,右歪歪头,最后小心翼翼地将脸颊贴至她的掌心。
冰凉的触碰让她满心滚烫,张了张嘴,叫它——
“大眼崽?”
它小幅度点头。
委屈,难过,心酸,这一瞬间都化作它眼底的情绪,冲着桑离流露出来。
两人相认,跟在后面的寂珩玉暂时收敛杀意,抬手解开它双手的链子,却也保留了多疑,没有完全解开束缚住它的囚骨箓。
忽然,镜魔朝桑离伸出手。
寂珩玉气势凌冽,毫不犹豫捻动符咒,囚骨箓碾压而去。
它痛叫倒地,却也没有反抗。
只是忍痛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对着桑离摊开掌心。
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被它保存完好,几近枯萎的花环。
——这是桑离离开时送给它的礼物。
友好的象征。
它小心呵护多年,只想再见时,以此证明它一直记得。
桑离拿起花环。
上面有灵息流动,是小镜魔一直用自身能力滋养,才未让它枯萎碎裂。
她捧着那花环,睫毛一颤,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桑离从未想到。
只是她随手送出的东西,能被它铭记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