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岸太不听她话了!!!
贺南枝想拥有一位祸国殃民的听话男人,都求了一十年,她念念有词,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等求了整整十分钟,却又在红绸上只写希望昆曲团发扬光大。
没见过有人求神这般不诚的,谢忱岸在她忙着许愿捐香油钱的时候,修长的身影不露声色靠近,骨节敲了敲桌边缘
贺南枝回过头,很自然地将沾了墨迹的红绸递给他:“来的正好,帮我挂到财神树上。”
谢忱岸修长的手接过,却未动。
直到她困惑地眨眨眼,叫了一声:“谢忱岸?”
“你认得出我?”
男人语调偏低,说了句让贺南枝更云里雾里的话。
她顾着许愿,心善没有计较拜祖先的时候尴尬那幕,反倒是让谢忱岸质疑了起来,也没有忘深处想,启唇说:“怎么?你换了一身衣服我就不认识了吗?”
随后,纤细的指尖在他墨蓝色调的西装肩头指指点点:“又不是穿隐身衣。”
他出门时不是这身,穿得是一身纯黑色白衬衫的西服,完美符合祭祖重要场合下的形象,看着极为清贵疏离。而一晃眼的功夫,倒是换了身跟谢忱时相近颜色的,不细看,很容易以为是同款。
来的路上,已经有不少于十人,管他叫谢一。
贺南枝一眼就认出,等把香油钱塞到木箱里,纤纤小手扯着他袖子往歪脖子财神树走,又问:“你不会是洁癖发作,受不了焚香味,临时还要换身?”
“不是。”谢忱岸黑睫下的眼眸被日光倒映得仿若璀璨,注视着她笑颜从未移开一秒,似不经意说:“谢忱时上香,将我衣袖烫了一块。”
贺南枝:“他还搞突袭?幼稚死了。”
“嗯。”
…
…
接近中午的时候,祭祖仪式也告一段落,有些走个过场的便先下山。
谢忱岸身为家族掌权人,越是这种场合,就越不能随心所欲刷个脸,就玩失踪。
贺南枝待在这儿陪他,青城山的信号不太好,她在谭颂拉的工作群里发新年红包,结果手速太慢,终于费劲儿点开时,只抢到二块零一毛。
过了会,谢忱岸忙完手头上的事,又来找她。
“谢伯伯待了四十分钟就走,好像不太喜欢祭祖这套?”
似乎豪门里都一样,往往立规矩的,行事都不太按规矩来。
谢忱岸将她从石凳里拉了起来,修长如玉的手沾了点儿暖,自然与她十指相扣,朝着石板小路往下走,淡声道:“父亲那一辈家族内斗的很厉害,人到高位,众叛亲离,他未娶母亲之前,是要谢家断子绝孙的。”
贺南枝微微讶异,顿时也了然。
难怪谢忱时能这般不敬祖训,怕是就算捅破天,也不会真被自己父亲怎么样。
“唔,如果是这样,我有一件事跟你说。”
她不是故意想出卖谢忱时的小秘密。
而是想让谢忱岸给自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收拾烂摊子,毕竟在祖宗牌位后画王八,万一哪天祠堂翻新,这事被思想守旧的长辈们发现,他不得继续跪个十天半个月。
可能就不是跪那么简单了。
以后谢氏祠堂, 都得严禁谢忱时进入。
刚想说, 谢忱岸早已猜到,薄唇溢出嗓音徐徐:“他在十二堂爷爷的祖宗牌位后做了手脚。”
“你知道?”贺南枝清透的眼眸震惊得圆溜溜的,转念脑袋瓜又想到,也是,这谢家上上下下能有什么事是瞒得住他的。
谢忱岸薄唇依旧是极淡弧度,仿若天塌下来的事,在他这里,都能云淡风轻处理好:“他动过的牌位原是放在第二排左侧第七位,后来伸手放错了一位。”
也因此,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贺南枝听了有点儿感动,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有外界讹传的那般针锋相对个你死我活的,和睦的时候不挺护着彼此么?
她轻轻摇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玩,浅浅的笑道:“那你替他擦去了。”
谢忱岸薄唇溢出言简意赅两个字:“没有。”
“啊?”
“我改回了谢忱时名字。”
一阵寒风卷来,古树上的积雪簌簌落在了地上。
“你们——”贺南枝无言以对了半天,最终轻轻叹了一下:“真是谢伯伯的好儿子。”
明天!
不,她今晚下山就要给贺家老宅里的爸爸打个电话,提醒日后得对贺斯梵加倍好点儿。
贺斯梵虽然生性冷血无情了点,这辈子的所作所为,却都是为了贺家利益。
至少干不出那种,在祖宗牌位画老王八的大逆不道事。
还嚣张至极留下名字。
过完这个新春节日,她也无暇顾及谢忱岸和谢忱时那点兄弟相杀的事了,休假大半个月的代价就是工作行程表堆了厚厚一叠,谭颂年前不敢来打扰她,年后就化身是无情工作机器人,把她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而思南公馆里。
谢忱岸也未让谢忱时躺在家里吃白食,等贺南枝像个精致洋娃娃一样被打包去剧组客串电影,他在清早时分,穿了一身极正式清贵的西装步入下楼,长指慢条斯理地将袖口折得整齐,路过百无聊赖躺在客厅玻璃墙前享受阳光浴的谢忱时,略顿两秒,态度温和:“躺这做什么?”
谢忱时感受着全景落地窗自晒,眼尾垂落的那块儿沾了点儿倦怠:“我最近噩梦连连——”
他矫情的毛病用一页纸都写不完,除了众所周知怕蛇外,还有个难以启齿的缺点就是歇间性怕黑,所以年幼起,睡觉不喜熄灯,稍微长大点就喜欢往酒醉金迷的场所钻。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谢忱岸怀疑过他深夜飙车能开的那么快,是怕有鬼追。
即便如此,谢忱岸偏淡的声线此时跟方才态度一样温和,没有任何轻视:“可能是谢家列祖列宗想你了。”
“靠!青天白日你说什么鬼话!!!”
谢忱时要炸毛之前。
谢忱岸居高临下对他发出邀请:“我带你出去逛逛。”
谢忱时锋利的眼尾抬起,自带了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从谢忱岸这张跟自己神似的面容一寸寸地扫过,精细到堪比扫描仪,突然低嗤了声:“突然发善心啊,你今天没吃药啊?”
“亲爱的弟弟。”谢忱岸不跟他计较言语上的不尊敬,甚至表示愿意送他一套崭新高级定制的西装和珍藏多年的古董腕表,且语调缓慢道:“父亲将你养育成人,不是让你给他当个柔弱不能自理,只可观赏的漂亮蠢货,天天待在思南公馆给我做饭打扫卫生,不如发挥点别的价值。”
听半响。
谢忱时算是理清楚了,似笑非笑道:“本公子十八岁之前自己搞起来玩的名下投资产业都够挥霍大半辈子,你日理万机当狗忙,想拉我一起?”
谢忱岸的决策向来不容许旁人婉拒,态度从温和转瞬的功夫就变得强硬,惜字如金问道:“忱时,百家姓相到哪个姓氏了?”
“——”
一十分钟后
在谢忱岸气定神闲端坐在沙发上看完早间的财经报纸,旋转楼梯处也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谢忱时去衣帽间换了身,从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形象变得冷艳高贵,还知道自己锋利的眼尾戾气重,拿了一副谢忱岸的金丝边眼镜来压,装成斯文败类的君子形象。
他不疯批的时候,和气质清冷矜贵的谢忱岸是真像。
连上车时,秘书都险些分辨不出的程度。
谢忱时安分不过二秒,懒懒散散地靠在后座:“下午我们去探班漂亮小鱼,看她会不会犯脸盲——”
谢忱岸神色自若地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同时,侧过墨玉眼,对视他半响,薄唇溢出的沉静语调笃定到没有一丝犹豫:“她不会。”
贺南枝是轻度脸盲。
那日祭祖,一眼从未将他认错。
谢忱时今日全身都是从他衣帽间刮收来的,转着古董腕表,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贱兮兮上来了:“打个赌?”
谢忱岸淡笑:“不赌。”
“亲爱的哥哥,你没信心啊?”
“忱时。”
“正因为我对她有信心,才没闲心跟你玩这种过家家幼稚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