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管敕弥此举愚蠢与否,他都别无选择。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下场,并只能选择一个人受死,或者带上一个倒霉鬼一块死。 现在“倒霉鬼”自己撞上来,他没有理由放过对方。 哪怕杀了章玉碗新丈夫的下场是死得更惨,他也将对章玉碗的一腔愤恨都悉数转移到此人身上了。 敕弥这一击,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他当年博虎击狼,也曾是草原上人人敬畏的勇士,只是时过境迁,他早已忘记第一次单独猎到狼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此刻当他扑向陆惟,这一幕忽然在脑海浮现。 他当时在想什么? 他在想,这头狼到手,他就可以将狼皮剥下来,回去给阿娘做一身裘被,虽然狼毛扎手,但是阿娘冬天怕冷,膝盖生疼,总要犯病,这身狼皮倒是正好的…… 但后来,狼皮带回去,敕弥没有献给阿娘,因为先代可汗,也就是大利可汗的父亲需要一张狼皮,他听说了,就把狼皮送过去了,先代可汗还夸他是柔然的好儿郎。 那一年的冬天,他阿娘也去世了。 不是因为一张狼皮,柔然就算物资再匮乏,他们这些贵族也还是能吃饱穿暖的,但敕弥常常想起那张狼皮,那仿佛成了心中一个永久的缺憾。 如今这柔然,竟也成了他阿娘永远得不到的那张狼皮。 敕弥看见陆惟闪身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低估对手了。 对方会武,身手还不错。 扑出去的力道没有中途收回的道理,他依旧屈起五指,抓向对方眼睛。 另外一只手则朝陆惟的颈部要害戳去! 去势如风,迅猛刚硬。 这是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架势。 敕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即使陆惟抽出匕首插入他的胸口,也要被他打成重伤—— 但,陆惟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发现自己打不过敕弥,也不抽什么匕首了,直接从袖子口袋里抓出一把粉末,往敕弥脸上扬去。 刺鼻辛辣的粉尘立时呛了敕弥一脸,他被迷了眼,还想咳嗽,动作自然而然一滞。 陆惟顺势往旁边闪去,躲开对方致命一击。 随后,侍卫那边听见动静,也马上赶过来。 陆无事二话不说,抽了剑入内,趁敕弥还被迷了眼之际,一剑捅进去! 敕弥蹬蹬后退数步,人往墙上贴靠。 陆无事抽剑出来,又是一剑递了过去。 敕弥连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带着两个血窟窿缓缓滑落。 “郎君怎能如此冒险!” 陆无事责怪道,两人关系特殊,既是上下属又是亲人,陆无事说两句也无妨。 陆惟摇摇头:“我本是打算激怒他。” 等敕弥出手,陆惟假意受点伤,再制服,这样即使最后用什么手段折磨对方,御史那边也不好再非议了。 但他在与敕弥交谈之后发现这一出实属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折磨,连过来与之对话都没有必要。 因为就像公主说的,对方不配。 由始至终,公主都没有把敕弥当成对手,但她又把敕弥当成对手。 看似矛盾的言辞,实则是有道理的。 她把敕弥当对手,是因为敕弥的身份地位,在柔然是越不过去的坎,公主想要在柔然立足,就比如面对这道坎,不能有一丝轻忽。 而她没把敕弥当对手,又是因为敕弥的威胁始于他的身份与手里捏的势力,论智谋论手段,他不如柔然的先代可汗,甚至不如大利可汗乌力吉。 因为大利可汗看上去有些懦弱,甚至前半生依附母亲温塔可敦,后半生又依附公主,但他实际上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他没有柔然人放不下的身段,也更知道当软则软,要不是他年轻早逝,公主想引柔然二方内乱,从而让李闻鹊从外部突破,还没有那么容易。 相比之下,敕弥的张牙舞爪,在强势时还能吓唬人,落魄时就显得可笑了。 包括他一路逃到敖尔告,当时柔然余部实力大减,已经不适合主动进攻中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休养生息,静待时机,但是吴王使者找上门要求合作,敕弥忍不住了,他不想等了,他觉得有南朝人牵制北朝的大部分精力,自己还能趁机打入雁门关,但他失算了,此时的柔然已今非昔比,就连一个副将也足以对付他们。 敕弥到死前还在遗憾,遗憾自己没有趁公主弱小时杀了她。 这样的对手,的确不能称为对手。 “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寻一日悬吊在城门吧,此时你找谢维安他们去商议,看看拟一篇什么布告合适?([(Xiao jia ren.com)])。” 陆惟交代完就不再看敕弥一眼了。 他悠悠然拢着袖子走出刑部大牢。 外面阳光灿烂,从暗到明,眼睛骤然还有些不习惯。 但他眯起眼之后,一下就笑了。 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车上徽记正是长公主府的。 公主自然不是来探监的,只能是来等他的。 这么一想,陆惟如何能不笑? 他笑起来,那是长安城一半小娘子都能神魂颠倒的。 果然是公主在等。 两人亲亲热热拉了手,在车上小叙闲话,又一道去饭馆用了午饭。 谁也没提敕弥。 因为在他们这里,此人已经是个翻页过去的人物了。 车轮永远滚滚向前,人生如此,历史亦如是,死去的人就此被抛在过去,再也不可能复活跑到他们前头去。 而璋国要走的路还很远。 公主倒是主动提起陈迳。 “你还记得上回我们成亲,他派祁津来捣乱的事么?” 陆惟自然是记得的,当时他们都觉得这事情不寻常。 公主道:“苏芳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陈迳身体疑似出了点问题。” 苏芳正是当年从数珍会叛出的芳娘子,她去了建康隐姓埋名,起初是开了一家蜜煎铺子,后来生意不错,又相继开了客栈与食肆,这些地方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也时常有南朝权贵去光顾,久而久之,她与公主的合作就延续下来,成了公主安插在建康的钉子,时不时都有消息传递过来。 陆惟一怔:“病了?” 公主摇头:“苏芳语焉不详,想必是她也无法打听到更确切的,这等事情,必为宫闱隐秘,能有一二风声传出,已是不易。” 陈迳膝下无子,假如他身体出了问题,一定会开始着急,因为他原本是想要跟北朝争霸天下的,好不容易▁『来[笑*人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xiAojiaRen)?(c0m)登上皇位,壮志未酬,这让他怎么甘心? 所以他要千方百计挑拨北朝人心,通过祁津送聘后礼的方式来离间公主和陆惟,这种办法放在从前他可能不会去做,现在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样一来,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公主听罢没有高兴,反是叹了口气。 “陈迳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在时,我会担心,但他不在了,南朝一定大乱。” 两个聪明人现在已有相当程度的默契,陆惟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 南朝大乱,北朝未必受益,因为北朝现在还要休养生息,还没准备好一场南下统一的大战。 “希望陈迳能多撑几年吧。” 陈迳的确身体出了问题。 但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毒。 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兄弟吴王陈孟。 早在两人相争皇位时,吴王就已经设法给陈迳下了毒。 用的是药性相克的毒素,一时半会不会发作,但日久天长肯定影响寿数。 吴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陈迳是在他死后才发现身体不对劲,从而被查出来的。 但吴王已经死了,陈迳拿他鞭尸也无济于事,只能四处求医问药,最后甚至连炼丹寻道的法子都用上,反倒让身体更差了。 他恨极了吴王,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哪怕能活到四十,也熬不过章玉碗他们。 陈迳只能加快步伐,将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了。 他过继了宗室的子嗣,立为太子,又加紧处置国内碍事不听话的世家,此举自然引起世家反弹,他们放纵怂恿流民起义,就像当初的方良一样,这种办法在历史长河中数不胜数,又屡屡行之有效。 待五年后,陈迳撒手?([(Xiao jia ren.com)])『来[笑*人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xiAojiaRen)?(c0m)人寰时,南朝不出意外乱作一团。 北朝看准时机,让李闻鹊率兵南下,逐一攻城略地。 李闻鹊几乎没有遇上什么阻碍,因为在陈迳驾崩之后的两年里,南朝朝堂为争权而内斗,有能耐的武将要么割据一方,要么被权臣杀害,平庸无能之人被推上去当傀儡,而继位的幼帝根本无力压制这一局面。 如此,天下一统之势已成。 …… 橘猫一蹦一跳,灵巧跃上石墩,又眼巴巴看着屋檐上的二花猫,想要过去同玩又怕自己跳不上去被同类嘲笑的烦恼流露无疑。 但它还是决定一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橘猫全神贯注,后腿猛地一蹬—— “捉住了!” 已经是少年的皇帝嘿嘿将整只猫搂在怀里,浑然不顾它的挣扎。 “你平时都不让我抱,现在看你往哪跑!” 猫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猫了,皇帝自然也不是当年的小胖子—— 他变成了一个少年小胖子。 脸和身形还是圆润的,没到臃肿的地步,但也称不上清瘦。 他始终爱吃,见了什么好吃的就嘴馋,读书看奏疏也得拿块零嘴在那磨牙,怎么都瘦不下来。 橘猫嗷呜嗷呜表示不满,但它跟小胖子也混熟了,并不怎么猛烈挣扎,只是抗议小胖子干扰了它找二花猫玩。 “好了好了,姑母有孕在身,但她还想去江南玩,姑父正在劝,你也陪我去劝劝她吧!” 小胖子假装看不见屋顶上的二花猫,也假装看不懂橘猫眼里流露出“想玩”的欲望,抱着暖呼呼毛绒绒的猫团儿就往前走,他好不容易▁『来[笑*人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xiAojiaRen)?(c0m)捉住的,才不肯放手。 “你今天是不是偷吃了小鱼干,嘴巴还有鱼腥味。” “那二花猫有什么好的,人家又不和你玩儿,改天我给你捉一只狮子猫当玩伴,怎么样?([(Xiao jia ren.com)])『来[笑*人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xiAojiaRen)?(c0m)?” “什么,你不要猫,那给你送只耗子过来?” “喵呜!” 一人一猫,渐行渐远。 冬去春来,韶光正盛。 广告是本站能长期运行的根本,关闭广告之前,请点一次广告。 完整阅读要请进入笑_#%人_小-説。 ,阅读前需关闭广告拦截及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