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度,她都是他通话次数最多的那个人。
有两年了吧?
恍如隔世。
“喂。”
那头传来她的声音,孟怀谦似是被人扼住喉管。
“孟怀谦?”
“嗯。”
池霜笑了一声,跟平常无异,他却听出了她的疲倦。
“订好了度假村,随时都可以去。”孟怀谦说,“我把地址发给你了,直接过去就好。”
“哦,好,”她停顿几秒,“谢了。”
语气生疏到仿佛这是第一次通话。
仿佛已经忘记了当初她怎样指挥、命令过他。
孟怀谦本就不会安慰人,尤其对方还是她,即便已经这么久没有再联络,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仍然下意识地反复斟酌词汇,考虑她的心情,没有面对面,她也没说几个字,他就像是离开校园很多年的人,突然面对一张试卷,只能手足无措。
“没事我就挂了。”池霜又一次礼貌地道谢。
孟怀谦嗯了声,“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不是在客套。
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也知道。
然而她却没放在心上,淡淡地说:“谢了。”
…
挂了电话后,池霜将手机放回口袋,回了病房。父母只是气血攻心,一位有高血压,需要住院观察,另一位也被她强制勒令在
() 医院多住两天,顺便做个全面的体检。
也许是她的错觉。
她竟然眼花看到了妈妈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中掺杂了几根白发。
得益于那十年的演员生涯,每一部戏,每一个角色杀青时,她都会将自己的情绪用玻璃罩罩起来,不受外界影响。这一次也一样,她跟自己说,这只是她人生中某一段戏杀青。
一点儿都不重要。
她会像之前那十年中每一次一样,很快从那个角色中抽离出来。
所以,她才能这么快地恢复正常——至少是外人眼中的正常。
她当然也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怨自艾也没什么不好,这也是疗伤的一种方式,可,她不能。她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解决,“反弹”这两个字小学生常用,可它多么适合用在她跟亲人朋友之间。
她有一分痛,父母便有十分。
都说人生是一场独行,她却不这样想,从前他们一家三口,是她在队伍中间或者后面,被爸爸妈妈牵着走,当她长大了,她成为了那个领路人,领路人又怎么可以迷失方向呢?
“订好度假村啦。”池霜打开房间里的电视机,“等下我跟他们说一声,明天早上就去那边吃饭。”
成丹凤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这一天一夜眼泪都流尽了。
光是想到女儿在台上那个茫然无措的神情,她就痛到要窒息。
不是丢脸,不是没了体面,如果可以,她想当人们眼中的疯婆子,她想冲过去将梁潜活活打死。
可她也不能,台下坐着那么多人,她不想再雪上加霜。
“不用的。”成丹凤气若游丝说。
池父还在沉睡中,他血压本就高,幸亏这次及时,否则后果也不堪设想。
池霜又过去帮爸爸拉了拉被子,凝视着爸爸的气息,又看了眼旁边时刻监护的仪器,“他们都从老家过来,一顿饭都舍不得呀,成女士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抠门的?”
眼看着妈妈又要心疼得掉泪。
池霜深呼吸,只觉得空气里都是碎裂的玻璃渣子,随着她呼吸,全都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憋住泪意,走了过去,伸手,将坐在病床上的妈妈抱入怀中,像小时候妈妈安慰她那样,轻轻拍着肩膀,“妈妈,我没事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不会有比昨天更糟糕的了。”
“拉钩。”
她勾起小拇指,“你也别哭啦,没什么大不了的。”
成丹凤哽咽着点头,被女儿抱着,她也逐渐平静。
池霜扶着妈妈躺下。
她缓步来到窗台,太阳晒在她的胳膊上,暖暖的。
总会放晴的。
-
翌日。
在池霜的安排下,亲朋好友转移阵地,拖着行李箱乘车来了这还未正式营业的度假村。
早上,大家还无精打采的,这会儿来了地方,见周围景色实在秀丽,都好奇地
张望着,总算是恢复了精神。
池霜接过了房卡,一一派发下去。
“可以先进房间看看,休息一下,到饭点了我给你们打电话,喏,”她也是第一次来,还不太熟悉,“在餐厅就行,特意找了几个特别好的厨师,今天有口福啦。”
她身着浅蓝色连衣裙,气色不错,神采奕奕。
亲戚们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同时进电梯找自己的房间时,也不忘狠狠地唾骂梁潜:“真不是个东西!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不错,他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
“咱们就等着瞧,这种缺大德的人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中午时分。
菜色果然丰盛,池霜将自己收藏的酒都拿了出来,端着杯子,在每一桌敬酒,很快地,白净的脸庞爬上了红晕,“大家吃好喝好,我包了两辆大巴车,明天中午在这边出发,司机、导游都安排好了,大家呢,就在这周边转一圈,之后再回家,总不能来这一趟哪里都不去吧?本来应该是我带着你们去玩儿的,但你们也知道现在这情况我实在走不开,对不住了啊。”
疼她的姑姑还有小姨都哭了起来。
池霜又笑着安慰:“其实这是好事啊,好了,糟心事都别想也别提了,开开心心的玩!”
到了傍晚,亲戚们的心情也都好了不少,即便天气还不算冷,也都相约着去泡温泉。池霜独自一人走在干净的小路上,这度假村里有大片的人工湖,异常的静谧。
她坐在湖边的座椅上,懒懒地靠着椅背,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最后还是没抽。
她本就厌恶的事,压根就不会去做,只是也会忍不住好奇,在心烦的时候抽一根真的会缓解情绪吗?
她还是不相信。
等烟身越来越短,她从包里拿出纸巾,包住了这根烟,起身找了垃圾桶扔进去,全然忘记了长椅上被她遗忘的烟盒还有打火机。
直到这条路上,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孟怀谦才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长椅边有什么吸引他的——今天下班后,他偶感心神不宁,却也不知道原因,直到接到表姐打来的电话,他想,他怎么也应该过去看一看,便让司机开车载他过来。
天色已晚,路灯又昏暗,直到他准备起身时,才意外发现了烟盒。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了起来,烟盒上还有塑料制的打火机。
一包烟里只少了一根。
鬼使神差地,他从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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