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掌心的发丝被拨开,留下一点如丝缎般的触感。他略微垂眸,看到身边的郁雪融,正仔细低头,看书卷上他刚讲过的部分。
雪缎似的头发被撩到耳后,便露出一段玉瓷般的侧颈,在灯火下笼着一层细腻的微光。
郁雪融认真看完书卷上的内容,这书卷之内,记载的都是一
些独属于天灵体的修炼方法,所以他看得格外认真。
寒渊也讲得格外细致,且易懂。
郁雪融抬起头,说:“先生,这段我也明白了,还剩下最后一篇……”
今晚还未到休息的时间,寒渊却停了下来,不再往后讲。灯火之下,他颜色极深的瞳孔中,眼神似乎也被昏黄的灯焰,照得有些晦涩。
“最后一篇,现在还不必讲,以后再说吧。”寒渊将书卷合上,后一页上,关于天灵体的双修之法,也被掩入其中。
天灵体,灵气纯质而无垢,寻常修炼较为缓慢,却是双修的极佳体质。
但也因此,若遇上心怀鬼胎之人,更易沦为他人炉鼎。
“嗯,好。”郁雪融也不着急,光是这本书的前几篇,就够他慢慢修习很久了。
他正琢磨着刚才学到的东西,掌心突然被放进了什么。
“这是……”郁雪融低头看过去,发现寒渊刚才给他的,居然是一条质地柔软,如同绸缎般的红色发带。
寒渊看着郁雪融,看着他快要垂落到腰间的长发,轻声说:“礼物,顺便也能帮你,将天灵体掩藏起来。”
“谢谢先生。”郁雪融眨了下眼睛,目光盈盈地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想拢起长发,将这条发带系上去。却因为不太熟练,总有发丝从指间溜走,反反复复,让他有点心急。
“我帮你。”寒渊轻轻按住他肩膀,从郁雪融手中拿过了那条红色发带。
郁雪融乖乖坐直了身子,感觉到身后一双修长沉稳的手,将他的长发轻轻拢起。指尖偶尔擦过后颈的皮肤,带起几阵微微的痒意。
让郁雪融耳朵尖有点红红的。
灯火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温暖而宁静。
……
快到冬天的时候,寒渊在院落中留了一年后,还是离开了。
师门有要事急召,必须即刻返回。
郁雪融知道自己无法强留,于是他向寒渊要了一枝,属于南境的桃花。
这几日又是风雪漫天,郁雪融站在书房的窗前,视线落在那棵,他在夏天倚靠着晒过太阳的古树上。
曾经寒渊,也站在这扇窗前。
那时雪原上难得的阳光落下来,洒在寒渊冷冷淡淡的眉眼间,在他深色的眼瞳里,照出一点难得温柔的神情。
郁雪融想,原来那时,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
郁雪融突然抬起头,浅浅笑了起来。
所以,等到春天的时候,桃花生发,先生就会回来了吧?
……
雪原上没有明显的春天。
郁雪融也不记得了,他只是等着,从爹爹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等待。后来等着等着,这座院落里,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郁晚离开了,离厌离开了,寒渊也离开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郁雪融想,而自己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雪原上的暴风雪再次降临,郁雪融早早将自己裹进温暖的被窝,沉沉入梦。
梦中的雪原之上,似乎出现了好多个太阳,那些终年不化的冰雪,都因此灼烧起来,热得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郁雪融从梦中惊醒。
不知从何而来的灰黑色火焰,遍布了整座庭院,房屋在火中摇摇欲坠,焦枯的烟气让呼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烫得发疼。
灰黑色的火焰从门缝爬进来,像某种诡异的活物。
紧接着数道剑光,在夜色中如同白虹,将诡异火焰穿透,钉死在地面上。
火焰扭曲着,瞬间化作灰雾,同时,房门也被撞开。
郁雪融被疼痛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一袭黑衣染血的寒渊。
他的眉目依旧锋利如刃,却再也不复冷淡沉静。血顺着他执剑的手不断滴落,蜿蜒成红色的线。
“先生……”郁雪融低低唤了一声,他想站起身来,朝寒渊走过去。
却猛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疼得像要撕裂一般。
一只冰凉诡异的手,从背后搭住了郁雪融的肩膀。
只那么一下,郁雪融感觉自己全身都僵住了,每一个关节仿佛都不听使唤,只能像一座石像一样,僵硬地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灰色的阴影重重落下,将郁雪融笼罩其中。
“藏得真深啊寒渊,三年时间,差一点我就真的被你困死了。”天魔从从灰雾中伸出冰凉的手,慢慢从肩膀,放到郁雪融的颈上,笑得阴森骇人,“幸好,总算还是让我,找到你的这块软肋了。”
寒渊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呼吸沉重,似乎每一下都沾着血腥气。
却还是死死看向郁雪融身后的天魔,暗红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如潮。他声音沙哑,仿佛发出的每一个字,都浸满了伤口里的血:“放开他。”
“可以啊。”天魔回答的很快,甚至语气轻松。
但马上又放肆地笑起来:“不过你不会不知道,和我做交易,总要付出些什么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