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散落一地,碰撞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到有些刺耳的响声。
苍衍却好似充耳未闻,只是专心用指尖描摹郁雪融的眉眼,声音几分爱怜,几分偏执痴念:“我说过,你可以不是妖。”
可以再无顾忌,再无其它牵绊,就这样永远留在我身边。
“睡吧,我会很快准备好一切。”苍衍的声音好像变得很遥远,遥远得像天际边的云雾,轻飘飘的。
郁雪融晕沉沉地合上眼睛,意识没入睡梦之中。
*
长生殿幽长的回廊之上,一片寂静,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郁晚手中拎着一只,原本该用来通报引路的纸鹤。那纸鹤扑腾了两下翅膀,小心重复着劝阻:“没有仙君允许,不可在长生殿内随意走动,请您退回殿外。”
“那你告诉我,苍衍现在在哪?”郁晚没有理会纸鹤的劝阻,反问道。
纸鹤不说话了,垂下头,安安静静,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张不会言语的白纸。
郁晚知道,这纸鹤不过是一种术法,苍衍若是不点头,自己再怎么问纸鹤话,甚至威胁折腾它,纸鹤也不会给出答案。
即使是性情温和的郁晚,此刻也不免焦躁急切起来。
之前郁晚受托,前往影冢中协助,降低影冢本身袭击所带来的危险,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原本一切按部就班,但最后,傅孤尘似乎失败了。
郁晚没有亲眼见到旧神殿中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楚家设下的封印失效,寒渊也并未按照璇玑子的计划,在彻底入魔前被杀死。
他赶到旧神殿时,甚至比苍衍还晚了一步。
只看到消散的封印,空无一物的漆黑棺木,还有被苍衍带走的郁雪融。
郁晚看到郁雪融出现在影冢中,惊讶之下,很快就猜到大约发生了什么状况。他赶忙朝着苍衍离开的痕迹追上去,一路赶到了长生殿。
苍衍究竟把郁雪融带到哪里去了?
长生殿的宫殿群如此广大,没有线索,他只能放出神识和灵息,挨个探查。
郁晚也清楚,他修为境界早就跌落一层,如今比不上大乘期的苍衍。若是苍衍执意要将郁雪融藏匿起来,那么自己就算如此查探,找到的可能也并不大。
郁晚越想越是忧心。
他不知道自己在长生殿里走了多久,终于听到一瞬极为难辨的脚步声。也是顺着这脚步声,他终于拦下了回廊外的苍衍。
但眼前只有苍衍一人。
“苍衍,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郁晚神情严肃,眉目再不复温和。
“我会让你见他,但不是现在。”苍衍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低着头,一双淡漠的眼也低敛着,黑压压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眼神。
说完之后,苍衍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
“你把他关起来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但郁晚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身追过去,将苍衍拦住。
然后,他看见了苍衍眼底压着的紫色雾气。
那是一种极其浑浊的紫色,如同混乱的暗流,放大所有压抑的情绪。
苍衍侧过头,眼中的紫色蔓延,竟给那双原本淡漠的眼眸,染上几分绮丽妖异。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笑意很淡薄,却让郁晚心惊,仿佛藏着肆意生长的疯狂念头。
……
宫殿深处,郁雪融在过分柔软的床榻间,却睡得并不安稳。
郁雪融意识沉沉,感觉心口处微微发烫。
郁雪融似乎开始做梦了,却不是他自己拥有的记忆。
之前,苍衍腕间的白玉佛珠断掉了。
原本用来宁心静神佛珠,现在床榻前断开,白色玉珠洒落一地,苍衍离开时,却好似并没有在意。
几颗白玉珠从苍衍腕间落下时,不经意滚到了床榻上,落进郁雪融的衣袖中,被昏睡过去的他无意中握进掌心。
白玉佛珠之上,流光隐隐。
它常年累月地绕在苍衍腕间,曾随他看过很多事情。如玉色的镜面一般,也记下了很多事情。
此刻白玉珠上,流光如影,落入梦中。
楚家。
神血,天魔,妖族。
记忆如雾般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