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的孩子嘴里说着“不要离开”的话,吊着水的手也用力抓着被子。
所幸天蒙蒙亮的时候,高烧终于退了下去,忙碌一晚上的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于是最亮的那盏灯灭了,只留一个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小灯。
很突然的,乱步睁开了眼睛,他的鼻子堵塞,只能张口呼吸。
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他费力爬了起来。但左右看了眼,又不知道要找什么。
关上的木门被哗地一声推开,于是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情况下,又变得吵杂。
“乱步大人!请穿好衣服。”
一墙之隔的外面,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间里的人睁开了眼睛,随后回过头去。
“啪”地一声,屋子里面的灯亮了起来。甚尔看到了被裹成一团,但脸上还带着些淡淡潮红的乱步。看到他的下一刻,原本神情恍惚的孩子,好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情,转而立马失落下去。
乱步想起来了,想起来他找了一下午,但是都一无所获。他固执地觉得是头脑昏昏沉沉记错了,但见到面无表情的甚尔,又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看到地图时,他就确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在“横滨”,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找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一种预感——只要找到了,他就可以脱离这里。
是寻找一个安心的、可以庇护他的地方,但连带着那段记忆都是“不存在”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找到。
失望加上一直的期待落空,让他觉得头脑浑浑噩噩起来。身体很难受,但是更难受的,是他好像被抛弃了。
“我找不到。”乱步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越发含糊哽咽,“没有人要我了,我没有去处了……”
剩下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都用肢体语言,手舞足蹈的想要表达什么。于是抿着唇僵持片刻后,甚尔明白那些看着他的人,好像是在等他出手。
像是失去了一切一样,面前的孩子沉默哭泣着,看着伤心极了。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然后又倔强地自己用手背擦去。
甚尔最终还是往前膝行了两步,他原本就跪坐着,因为受罚在后背留下了伤口,虽然不痛不痒,但是暂时没办法躺着。
伸出的手略有停顿,于是外面看着的几人提心吊胆起来。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乱步如此看重甚尔,但很明显现在病着的孩子正在哭闹,得想办法安抚。
于是有人挤眉弄眼的暗示,希望甚尔能够破例逾越一次礼节,至少现在要将人安抚好。
带着茧子的手举在半空握了握,然后轻轻落在面前孩子的头顶。他也没有别的安慰的话,只是扯起嘴角:“哭什么,横滨那么大,一天找不完不可以下次去吗。”
粗糙的手指,粗鲁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乱步呆呆看着面前的人,然后突然有所察觉的回头看去。
头顶的灯光在脚底下照出影子,黑色的影子如同有了生命一样晃动起来,然后一团白色的东西,逐渐现形。
能够在内院服侍的人,虽然没有能够成为咒术师的潜力,但有些人还是能看到咒灵的。
于是一个声音问道:“那是玉犬吗。”
她们自然知道禅院家祖传的术式是什么,虽然知道乱步是十影法,但是这半年来,大家都很少见到他使用这个能力。
甚尔也感觉到房间里多出了什么东西,乱步用力睁大眼睛,于是那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又动了动往他的方向靠来。
他感觉到胸口的位置,被什么东西蹭了蹭,于是在回过神之前,下意识张开手,抱住了面前的东西。
毛茸茸的手感,有一只爪子,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