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麻。
好消息:他老人家今年都五十有四了,还没见到那个叫纯粹的儿子,证明他宝刀未老,之后还能再得一个孩子。
坏消息:这儿子也支持弃边让地。
……
老范虽然戍边多年,身体被大西北的水土和战争锻炼得还算康健,然而接连两个不肖子干出来的破事,还是成功破了他的防,让他跟着论述被气得眼前一黑。
“范卿?范卿!”
他这一气,最慌乱的当然还是指望着他帮着变法做事的赵祯。
向来脾气称得上柔和的仁宗皇帝都急了眼,连着喊了好几声,焦虑地望望左右,如若不是天幕之事事关重大,不宜再添外人,他估计早让人赐座,让自家新鲜出炉的参知政事好歹有个着力的地方了。
范仲淹强忍着心头那股说不出来的忿怒,对着皇帝拱了拱手:“臣并无大碍,劳官家费心了。”
与其自个生闷气,不如回家教育儿子!
把还没出生的范纯粹的教育重任直接加码到范纯仁头上,老范平复下自己的心绪,面无表情:
小儿子估计是生的太晚了,才没被自己教好。那就让二儿子多加努力,未来记得背负起帮他把小儿子一起教好的责任吧。
—
比起范仲淹预备回家教子的痛苦,赵顼才是真的整个人都麻了的无力。
他看着朝堂上齐刷刷一片跪下的官员,终于深刻意识到了旧党这个名词的含金量,意识到了一件被未来时间线搅乱很久的,发现后难免让人绝望的事情:
元佑弃边不过是在他去世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时能做到有名有姓的官员,有不少此时已然成功入仕,在他手底下混了。
——如果后世人再讲下去,他怀疑他会看到一个(因为还没开始贬黜保守派)大半壁江山都是旧党的朝堂。
盯着这群人低下头颅上的官帽,赵顼第一次清晰直面了所谓变法将遭到的阻力。
……你能顶得住吗?
他终于认真,开始对着自己的内心询问起这个,此前出于皇帝身份的自信,不曾深究的问题。
他以为未来的自己是年纪渐长,失去了初心和原有的魄力,以为是变法的效果不尽如人意,没有天幕作保的皇帝,最终失去了对宰相的信任。
于是他信心满满,他轻松洒脱,满以为这一次下来,有了天幕作为信心的后盾,他不会重蹈覆辙,他能够一心信任,将重任交托在王安石的手上。
但,变法从来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轻松的一件事。
赵顼终于睁开了眼,面对着他未来注定要踏遍的荆棘满路。
【这个时候的司马光,被曾经在陕西任职过的孙路上了堂地理课。被扫盲后的他,终于松口,表示可以不弃熙河,只弃四寨,并且西夏要用永乐城俘虏的军民来换。
他作为旧党的领袖,只要意见不是离谱到要把地全给弃了这种,大部分旧党党人看在他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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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就死了,西夏当时的国主李秉常也死了。
这两个人的死,使得北宋和西夏内部的局势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北宋是之前我们提到的,苏轼遇上的旧党分裂事件,蜀洛朔党争。】
什,什么?
大部分人的思维还停滞在弃边这样丧权辱国的大事之上,没来得及转过弯来,就被这个本就不算熟悉,只出现过一次的名词给绕晕了。
过了好半天,他们才想起来所谓旧党三派的划分,但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对后世人忍不住又是一阵无语:
不是,后世人你这跑题功底是真的……让人惊叹啊(恼)
可再恼火他们也无力改变后世人的话题,只能任由它继续再跑偏的路上一路狂飙。
【蜀洛朔党争的导火索,说起来相信大家都会觉得离谱。
是司马光死后,很多朝臣想借着朝贺大赦的机会去吊唁他。
结果当时已经成为洛党代表的程颐站了出来,表示不可,说孔子当初在为人吊丧这一天哭泣过,那他在这一天里就不唱歌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吊唁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
那么怎么可以“贺赦才了”就去吊祭?这是不合礼制的啊!
额,就很符合大家对于理学迂腐的刻板印象,真不愧是你程颐捏。】
程颐:……
他已经听到周围有人窃窃私语,甚至在偷偷嘲笑他的理念了。
——北宋中期的学术氛围,是一个继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后难得同样多元且繁盛的时期。尽管大多学派依旧以儒术为宗,然而各家吸取的佛道杂家因素不同,对于经史子集的解读也不相同,于是主体思想也就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对于程颐这样的想法,也就有着不少青睐更为灵活些学派的官员,不吝惜于自己的不解和内涵之意了。
【而当时已经荣登中央的苏轼……大苏学士那张嘴是个德行,大家懂的都懂。他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也是众所皆知。
这样讽刺老古板的事情,完全没想起来自己身上还背着个蜀党精神领袖的担子,他当然是一马当先,讥笑程颐,说这是枉死市上的叔孙通制定的礼仪,跟孔夫子压根没什么关系。
瞧瞧,瞧瞧。大苏学士这不仅仅是在嘲讽程颐迂腐古板了,直接内涵他学艺不精,将来还指不定落得个枉死的下场了。
您的语言艺术也是真的,令人叹服(鼓掌)】
饶是还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听候发落的苏辙,这个时候也还是不免心塞。如果上首皇帝没有端坐在那,一眼就能看见他的小动作,指不定手都要熟练地摁上额角或是胃部。
哥,您这张嘴,可真不愧是我亲哥啊!
学习了一下亲哥苦中作乐的精神,苏辙苦哈哈地在心里自嘲起来:他被后世人讽刺为旧党金牌嘴炮选手,专门文学性攻击政敌。他哥就文学性到处讽刺看不惯的人呗。
() ——也就突然明白,为什么蜀党只能把他哥当精神领袖来看,政治路线那是真不敢全部跟着走啊!
比起未来犯了事,所以只能心中抓狂的苏辙,章惇无语起来,那话自然是当面冲着脸皮没厚到一种程度,正对着怒目而视的程颐尴尬回笑的苏轼本人去的。
“可不是嘛,你这张嘴真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