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番外1 西周(2 / 2)

而除了这些商人自己人,帝辛的遗产——被征服的东夷部族,也不会忘记替他们的主君完成复仇。

当年纣王重用的这些异族大臣当中,恶来虽死,蜚廉仍在。逃遁回远在东方的家乡,他选择率领自己的族人进行反抗。

于是,从外部力量的角度出发,整个东方几乎都在和周公进行着对立。】

老秦人的心情有点复杂。

嬴稷有点微妙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感觉自己的双臂上好像冒出了什么鸡皮疙瘩一样的古怪。

秦国的先祖正是这位可以被称为蜚廉,也可以写作飞廉的将军,和他的长子恶来。

嗯——原本是东夷部族的人,结果被封到西土,这怎么不是一种南辕北辙呢?

而随着这样的迁徙,东西两地的地位竟也发生了翻转——从这个角

() 度来说,谁还不曾经是个东方人啦,东方六国这下没理由鄙夷他们与西戎同伍了?

更何况,嬴稷流露出一丝含着轻蔑的笑意,西土之人征服天下,这样的剧本再上演一次,好像也不是不行?

【外人蠢蠢欲动的同时,周族内部其实也称不上多么稳定。

以驻防殷都的“三监”为首,他的这几位兄弟对于他登临王位一事堪称耿耿于怀。

尤其是管叔,按照《史记》的记载,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也就是说,他是被周发和周旦夹在中间的那个兄弟。按理来说,长幼有序,他应该比周旦更具备继承优势。

结果他哥直接跳过了他,选择了他四弟作为真正的继承人。哪怕他四弟再挑帮手,选的也是召公,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管叔最终才裹挟着被他们三人监管的商王武庚,联合东部的力量,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反叛。】

“手足相残。”

孔子为身边的学生下意识剖析道:“因为率领商人叛乱的最重要的人物还是管叔,很多周人将之视为自相残杀,并不愿意陷入战争当中。宁愿与之签订条约,划界而治。”

哪怕春秋之时的国界概念还没完全成熟,这样的做法,正常人都会感觉到无力的荒谬。

“周公当然不会同意。”

子路接过了话头,语气是万分的平静。

【周旦花了大约三年的时间,平定了三监之乱,追杀了商王武庚,重新征服并吸纳了东方部族。

周发太仓促的三月灭商,周旦用了三年,终于帮他填补好了所有的漏洞,真正意义上全然征服了商朝。

于是他拆分商人的族群,消灭其军事力量和人祭宗教,他分封各个诸侯国,利用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去开拓、统治、同化新征服的四方疆域。】

曾经的青年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变老,唯有一双在登临王位摄政后便明亮锋利的眼眸不改当年模样。

和在武王面前,冷静安静温和亲近的弟弟形象不一样,也和后世人通过无数他所长篇大论阐述德行系统的文献,窥见的甚至有些接近迂腐的谦谦君子并不全然类似。

周旦是自信“多才多艺”的能人,而一个能耐的政治家,他从不可能和迂腐有着什么相似之处。

于是在《多士》中,他说“当初,我从讨伐东夷的战场上回来,曾经给你们发布命令,说我会光明正大地替天进行惩罚。”

“有命曰割殷”啊——这是他兄长临终之前念念不忘的遗愿,这是周人消灭商人最后反抗力量的必由之路,周旦哪里会心怀多余的怜悯呢?

于是他笑,用着商人最熟悉的威逼利诱的口吻:“如今,我让你们搬个家,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你们侍奉周朝而已。比起你们擅长的杀人,这不是轻微多了吗?”

——周旦其实不爱提上帝。因为商人将其定义的太过危险,残暴,甚至有些难以捉摸。他见证了父亲的玩弄和兄长的无力挣脱,于是选择坚定的敬而远之

可是对于商人不提这些还能提什么呢?一点神鬼的考量,一点暴力的驱使,再加上一点利益的诱惑,商人最容易理解的交流方式不过是这样而已了啊!

他站在殷都的面前,目睹着周人的军队驰骋其间,明亮的火焰刹那划破了夜空,随着风势开始沸腾。

燃烧、毁灭、掩盖。

富丽堂皇的宫殿只余下灰烬,随着盘旋袅袅升腾的烟气飞向云端,这座曾经庞大的罪恶之城,随着最后一批人的离去,连半点空壳都不被允许保存。

在之后的几百年里,这里都将沦为一片荒野,在时间的角落里独自苍茫,深埋一段历史的隐秘。

【周旦遵循了兄长的意见,他确实营建了一座新城,却没采用周发留给它的名字。

度邑的含义太深沉了,深沉到让周旦一想到它和宗教纠缠不休的干系,便感到无数过往的阴影正在城市的角落中滋长。

于是他将其命名为洛邑,后来的人们称呼它为成周。

在这座武王心中和上帝距离最近的城市中,周公为少年的成王举行了元服之礼。从此,这位年轻的王上踏上了历史的舞台,开始履行他作为王的职责。】

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央,张开双手,拥抱住时代的洪流。

【可能是并不习惯商人的习俗,这位长成在道德观慢慢步入正轨时代的王,最后将都城定回了镐京。】

一段差点重蹈覆辙的历史结束了。

在烈火中,有文明璀璨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