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没回答,只是意味不明道:“您也这么觉得就好了。”
“市局这段时间调查的两起案子都跟‘那些人’有关系。”
信宿轻声道:“不着急,他们迟早会彻底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之中,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在背后推他们一把。”
张同济感叹道:“周风物死了三年了,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还没觉得累吗?”
信宿想了想,微笑道:“现在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闻言,张同济顿时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嘶,没有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这真是……太不像你了。”
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信宿的时候——那个阴郁而冷漠、秀丽又森寒的少年,像夜间独行伤痕累累的孤狼。
他竟然会承认“同伴”。
信宿只是神情淡淡道:“只是刚好抱着同样的目的,一起走上同一条路而已。等到目的达成,最后还是会分道扬镳,还算不上是一路人。”
听到他这幅冷淡疏离的语调,张同济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什么忙,如果有资金上的需求,尽管跟我提。”
信宿立即笑了起来:“谢谢爸爸。”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温和到不似作伪的笑容,张同济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白手起家,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的位置,自诩看遍了社会各个阶层、人间万象,但唯独从来没有看懂身边这个年轻人。
愿意开口叫他父亲,却不愿意更改姓氏、执意要保留原姓,愿意跟他走法律上的领养程序,跟他成为一家人,却不愿意跟他在同一个户口本下。
他们是至亲至疏的家人。
好像信宿这一辈子都不会走向谁的身边。
张同济是医院的Vvip客户,各项检查都是第一时间插队做的,很快就能出结果。
信宿在休息室陪他了片刻,把那一盘葡萄都吃光了,然后接到医生那边的通知,下楼去取张同济的一部分身体检测报告。
检测地点就在楼下一层,信宿也没做电梯,沿着就近的楼梯走了下去。
漆黑皮鞋落在台阶上,敲起不紧不慢的清脆声响。
信宿走下楼,跟一个上行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那男人很高,身材极其健壮,堪称虎背熊腰,他的头上带着一个黑色帽子,帽檐压的很低,又刻意低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信宿往下走了两步,察觉到了什么,猝然无声回头向上看去,只看到一个短暂离去的背影。
……他没太看到
() 那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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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凭外表根本不能确定他是谁。
但,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跟监控视频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那是他在许多“同类”身上嗅到过的气息。
信宿盯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秒,而后转身继续走下楼,心想:他们果然开始在各大医院“踩点”了。
在案件发布会“走漏风声”后,警方为了安全起见,把“冯岩伍”转移到了市中心医院。
不是信宿所在的这家医院,但那些人一定也会找到那里,发现冯岩伍真的“没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从医院离开后,信宿坐在车上给林载川打了一个电话,“林队,你现在在哪儿?”
林载川:“在市局,等下去医院——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信宿道:“他们开始到市区各个医院摸索情况了,我在人民医院见到了那个男人——虽然没见到正脸,但我觉得就是监控录像里的那个人。”
林载川那边顿了顿,“我知道了,这几天我都会在医院盯着。”
顿了顿,他又低声问:“你怎么去医院了?”
信宿回答说:“陪我养父体检。”
他漫不经心单手把车开出停车场,又懒洋洋开口,话音里带着不太正经的笑意,“怎么,林队是在关心我吗?”
林载川沉静道:“嗯。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信宿少见地怔了怔,半晌才应了一声:“……哦。”
他就是习惯性在口头上占林载川的便宜,以前基本上讨不到什么好,还经常被林载川反将一军——
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承认了。
通讯频道里安静片刻,林载川道:“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挂了。”
“好哦。”
信宿开车驶入市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远处身后的医院大楼,一双漆黑凤眼中温度冰冷。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时间越往下拖延,冯岩伍“醒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一旦他们确定了冯岩伍还活着,就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动手。
这场智斗角逐里谁更技高一筹,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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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十三楼。
加护病房外,笔直站立着两个穿着男性刑警。
左边那个刑警转头对身旁同事道:“我去上个厕所。”
另外一个刑警笑说:“去吧。”
那刑警“急”了两个小时了,本来以为直接咬咬牙憋到换岗,结果实在是那啥如泉涌,再十秒钟就要“就地解决”了,急忙一路小跑去了走廊尽头的厕所。
他一边舒出一口气解决生理大事,一边漫无目的地想:“这次行动什么时候能结束?要是那个人十天半个月不出现,难不成就一直在这儿耗上半个月吗?”
原地站岗实在太无聊,刑警竟然隐隐有些怀念在市局里看监控的日子,起码还是个动态画面。
放完了水,他神清气爽地提上裤腰带,走到洗手台前,伸手打开了水龙头。
就在他弯下腰准备冲手的时候,或许是多年刑侦工作本能的直觉让他感觉到危险,他感到后脊突然一凉,但是却没能来得及回头——那刑警几乎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镜子里身后一道黑影鬼魅般闪过,“咔”的一声微小脆响,他后颈巨痛眼前一黑,没出一丝声响地倒在了洗手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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