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织田作之助的青年看见禅院甚尔,显然是了解过了事情的始末,因此带着些许还不足以被称为防备的疏离与轻微的疑惑,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在禅院甚尔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眸。
——这是一种奇妙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明明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禅院甚尔却从那个动作中品味到了类似于灵魂碰撞的震撼感,仿佛名为命运的怪物正伏在他头顶对他大叫:就是这人!
就是这人,将要继承加茂伊吹与他的情感和记忆,代替他陪伴加茂伊吹继续前行。
禅院甚尔不愿承认命运正操控以无数人生为棋子的棋盘,却在命运降
临的瞬间被这种异样的感觉压倒,
根本无法控制心中对面前青年的认同,
甚至毫不怀疑对方是否使用了异能迷惑自己。
他就是知道,即便他在此时此刻吐出否定的答案,最终会帮他完成整个计划的人也只能是织田作之助。
甚至连瞳孔都因难以置信与震惊而微微颤抖,禅院甚尔表情中的愕然实在太过明显,叫森鸥外不得不谨慎地询问道:“禅院先生,您之前见过我的部下吗?”
“……不。”禅院甚尔喃喃道,总算屈服于命运的指引,“就是他。”
他又猛地从无边的杂乱思绪中惊醒,坚定地说道:“就由他来完成这个任务。”
但出人意料的是,织田作之助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回避了禅院甚尔的目光,转头对森鸥外说道:“首领,我不愿意。”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像是自己也无能为力,他显然早就得到了相同的答复。
织田作之助是个奇怪的杀手,也是个非标准意义的好人。他渴望成为一名小说家,所以不再杀人,只因剥夺他人性命的家伙没资格书写他人的人生。
同样的道理,他不想配合禅院甚尔的计划,因为他不想亵渎他人的真挚情感,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在顶替某人身份的情况下享受本该属于对方的全部好处。
森鸥外对他的说法表示出明确的不赞同:“从出发点就错了哦,织田君。”
“你同意帮忙,不是对加茂先生和禅院先生之间的友情的亵渎,而是将这条对双方都有特殊意义的感情线,以你的存在本身补全最后一块拼图,反倒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呢。”
“毕竟,”森鸥外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尾音,他笑道,“禅院先生应该是要去做一件甚至可能会葬送性命的大事,如果没人在后方安抚好将因此陷入焦虑的加茂先生——”
“说不定连牵绊他脚步的横滨都将被十殿覆灭啊。”
森鸥外的语气并不沉重,反倒略显轻快,明明内容大多是唬人的猜测,因此禅院甚尔能听出其中半真半假,织田作之助却想到了几乎使横滨最强战力命丧黄泉的天空裂缝,面色沉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问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于组织而言,港口黑手党是为加茂先生提供朋友,而不是向十殿输送间谍,挑选出的成员既要将这事当作要求严格的任务对待,又要付出一定真心。”
森鸥外耐心道:“而于你个人而言,理由也相当充分。”
森鸥外望着织田作之助,眼中是平静而直白的诱惑,在更深处的角落中,还藏着细微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怜悯之意。
他说:“加茂先生是纵观整个横滨,唯一有能力推动龙头战争以最快速度结束的人。”
“织田君,你也有你想要守护的对象,对吧?”
当织田作之助双唇碰撞,却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无可辩驳之时,禅院甚尔知道,这事就算是如此敲定下来了。
房间中气氛融洽,仿佛聚在这的四人交情不错。
下一刻,表面上的和平被从书架内猛地起身的黑猫打破。
它碰倒了摆件也未曾回头,而是直直朝门口飞奔而去。利爪大力挠门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守卫,在大门被打开到足够通行的程度时,它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中。
没人能切实体会到黑猫心中几乎要冲破血管的惊疑——加茂伊吹想错了,它也想错了!
《咒》的作者与《BSD》的作者共同策划出的、针对加茂伊吹的打击,从一开始就并非在太宰治身上酝酿。
它敏捷地钻进港口黑手党大楼外的草丛,重重拍下连接着加茂伊吹手机的警报器。
禅院甚尔携祸因而来,此时风暴已经完全成型,必将把两部作品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