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慎抬起头,迈开步子,眼前就像是有巨大的墙一样,脑子里仿佛有各种声音警告他不要跨入,各种感觉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的内心还在纠结之中,老管家在后面叫住了他。
“慎少爷。”老管家叫住柏慎,再往前就踏出了长廊,进入后院范围。“云少爷叫你过去。”
柏慎阴沉着脸,明明刚刚才去过柏云那边,自己站了那么久,柏云都没有主动搭理他,现在为什么又叫他过去。
“我很忙,我在找小鸥。”柏慎淡淡道,眼睛还是一直看向后院的房子。
“是关于林小姐和夫人的事。”老管家见叫不动柏慎,立刻搬出了柏慎心里最在意的两个人。
柏慎心里一紧,转过头来:“有小鸥的消息了?”
“是的。”老管家回答,“云少爷请您过去谈谈。”有了老婆忘了娘,柏慎看上去完全不关心柏祈,让老管家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想想柏慎以后还要继承家主位置,他不免有些担心。有时候老管家甚至会想,要是柏云或者柏帆娶妻继承位置就好了。
柏慎的心思全在林白鸥身上,他一扫阴霾飞快地往柏云的实验室走去。
柏帆坐在第一个实验室里,他用了早餐,今天是牛角面包和鹰嘴豆,即使是小璇不在的日子,张大厨还是会习惯性地做西式简餐。
后面门‘砰’地一声被打开,柏慎走进来,收起脸上的兴奋,沉着脸看向柏云。
“哥,你知道小鸥在哪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柏慎有些不快。
柏云微微一笑,柏慎还是老习惯,先发制人,习惯在别人身上找问题。柏云没有计较,都是他可爱的弟弟,二十多年来任性让他习惯了,从小柏祈总会跟跟他们说‘小慎心脏不好,做哥哥姐姐的多多谅解一下’。
可是心脏不是早就好了吗。
柏云叹了口道:“小鸥下山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柏慎打断,他忧心忡忡:“哥,小鸥怎么又跑出去了?她是不是又想藏起来,我就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跟我结婚……”
“小鸥去主持大张家的葬礼了。”柏云道:“就是宗族对面那个房子,张大爷,你还记得吗?你还去过他们家。”柏帆没有回来的时候,柏云会偶尔安排柏帆上村民家分发红蜘蛛花药水。
“小鸥?举行葬礼?”柏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林白鸥非常讨厌柏家祭祀这一套,在柏家的这段时间,柏祈曾经提过让她学习一下,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确切的说是出殡。”柏云点点头,“阿慎你可能不知道,因
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又快丰收祭了,张大爷的葬礼就简化掉了,婶婶身体不适,所以小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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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慎大声道,“小鸥绝不会主持葬礼和出殡。”
柏云冷下脸:“小鸥是你的未婚妻,如果她不去,还有谁能去呢?你会去吗?”
柏慎脸色煞白,一直以来他过着不问柏家事的少爷生活,从来没有人指责过他,除了林白鸥的事柏祈会过问,大概都最大限度的包容他,宠着他。他本来就不喜欢柏家的神职工作,在和林白鸥恋爱后更加的厌恶。
他是不可能去做那些工作,想想都会觉得不舒服。
“柏帆呢?”柏慎想起了堂弟柏帆,柏帆不也是在城里开什么俱乐部,跟他在村子里开牙科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不让柏帆去做?”
“阿慎。”柏云叹了口气,“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婶婶吧,她最近情况不太好,我拒绝你探视她也是有原因的。现在我们柏家要上下一条心,有些事情你也该了解一下,该做的也应该尽柏家人的义务。”
柏慎默不作声,跟在柏云后面。柏云从小到大在他面前都是慈爱兄长的形象,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甚至在他和柏帆吵架的时候,还会说‘阿慎心脏不好,小帆你让让他’。
北栋阴风阵阵,绵绵细雨打在脸上有些冷。
柏帆到楼梯口,像往常一样慢慢站起来。让柏慎惊讶不已。
“哥你的腿,已经好了吗?”柏慎见柏云颤颤巍巍地抓住楼梯扶手,伸手便想扶住柏云。
“不用,我自己可以。”柏云推开他的手,柔声道:“阿慎,你不知道我的腿早就能动了吧,家里人都知道的,他们每天都帮我复建。”
柏慎一时语塞,回想一下他的目光似乎从来没有停留在家人身上过,这段时间每天围绕着林白鸥转,脑子里只有结婚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柏慎小声道:“我真不知道,对不起,云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
“我哪里有什么要你帮忙的。”柏云笑笑:“阿慎,我们是一家人。你一定要记住。”
北栋的结构不一样,一条阴暗的走廊,房间部分在左右两边。感应灯时亮时暗,柏慎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他希望柏祈能搬回到主栋二楼去,他就算是结婚了也用不着那么多房间。
地板是水泥的,甚至没有铺地毯,柏云的脚步声很重,一深一浅的声音,听在柏慎的耳朵里有些刺耳。
走到最后一间,柏云开始翻找钥匙,却发现门锁漏出一些光,他伸手触碰大门,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柏云的心砰砰直跳,他慌乱地推开门,刺眼的光攻击过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
眼睛适应了光线,柏云看到房间里的人还在,松了一口气。
柏祈穿着一袭白裙子,像一个孩子般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怀中似乎抱着什么。她低着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在啃着什么。
“妈,我来了
() 。”柏慎走进房间,一阵心酸,柏祈生病的日子里,他没能侍奉在左右,可是这不是他的错啊,全都是柏云拦住他。
柏云还站在门口,总觉得不太对劲。门明明锁得好好的,到底是被谁打开,他低头看了一眼门口,是被暴力打开。整个锁芯就像是被整个挖出,又放了回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这样破坏门锁,柏云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柏慎见柏祈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还是自顾自地啃着什么,又走进了一些。他弯下腰来,想看看自己的母亲,什么样子他都能接受,哪怕是柏祈发病脸上长满红色花纹的样子他都见过,没什么打不不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
柏慎将手搭在柏祈肩膀上。柏祈这才抬起头。
借着光柏慎终于看清楚了柏祈怀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头,颜色已经衰败,头发脱落了半边,脸上的皮肤被撕扯开露出腐肉,眼珠子挂在外面,嘴半张着,舌头被扯出半边。
柏慎僵在原地,第一反应是玩具,死人头玩具,肯定是那样的。柏云为什么要买这种玩具给母亲,不对,肯定是柏帆买的,等柏帆回来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
柏祈茫茫然地看着柏慎,像是不认识一般,又低下头啃一口,将眼珠撕咬下来,咀嚼了两下,感觉味道不太对,噗的一下吐出来,滚到柏慎的脚边。
“妈!你在干什么?!”柏慎的声音里充满着惊讶、恐惧、愤怒,他一脚踩在那眼珠上,瞬间爆了浆。
那是人的眼珠,柏慎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柏云身上。
“阿慎。”柏云扶住他的肩膀。
“妈妈他,妈妈他到底怎么了?”柏慎语无伦次,“你们……你们为什么给妈妈这种东西……都疯了……”
柏云一眼就认出那是老柏家丢失的头,是柏玉儿子的头。他淡淡说道:“有人进来过,那头不是我给的,你冷静一点。”
柏慎扭头就要跑,被柏云死死拽住。柏云一直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阿慎,你看清楚,这是婶婶,她精神状态不好。”
“其实她经常这样,只是不想你知道。”柏云继续往下说,“你要继承这个家,要了解我们的家事情。”
柏慎撇开脸,眼神乱飘,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无法接受柏祈在啃一个死人头。
柏云笑了两声,道:“别露出那种表情,阿慎,那是柏玉儿子的头。你那么害怕做什么,你不是也吃过吗?”
柏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开始干呕起来。什么叫吃过?什么意思?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柏云叹了口气,温柔地轻拍他的背,说道:“阿慎,婶子情况不好,我们需要你和小鸥,上周五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很久没看到过柏琴了吧,因为她发疯跑了,林家叔叔和阿姨也失踪了,村民还不知道。”
柏慎脑子嗡嗡作响,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他泪流满面,忽然想起了林白鸥很久以前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的林白鸥单纯内敛,她告诉他,想
要离开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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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小鸥已经去工作了,她将会成为我们家的一员,所以你要好好的帮助她。”
“不不不,小鸥不想的。”柏慎高声道,“我要带着小鸥离开这里。”
“你不会的,阿慎,你属于这里。”柏云摇摇头,摸向他的心脏,笑道:“问问它,那是谁的心脏啊,小鸥要是知道了,会原谅你吗。”
……
M市疗养院VIP病房内。
沈宵正在翻看柏帆带过来的检查结果。
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让他稍微放下心来,昨天到疗养院的时候,他没有做过多的治疗,只是补了一阵破伤风。老实说他甚至还想打一针狂犬病疫苗。
整形科医生给他开了最新的药,有外用和口服的。
今天护士小姐姐帮他换过一次药,伤口愈合很好,问题不大,就是有的痛。沈宵有些奇怪,明明昨天受伤的时候还不痛的,到了半夜却痛得厉害。
他强忍着疼痛没有吃止痛药,和柏千璇差不多聊了一夜。今天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
“沈医生,有什么问题吗?”三儿子一脸紧张,他昨天晚上也一夜没睡,一想到林母那个样子,他就吓得睡不着,害怕自己睡着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撮灰。
“没什么大问题。”沈宵翻了翻,村长三儿子的检查报告比他的更健康,不愧是村子里唯一的警察。
三儿子放下心来,他又问道:“既然没什么问题,今天应该能回去了吧。”他心里还惦记这村子那些案件,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也没有心思休息。
柏帆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计划在M市多待几天避避。
柏帆道:“警长好不容易来一次城里的医院,就应该多留观几天,不如我晚上带警长和沈医生出去吃个便饭。M市我很熟的。”
这种话也只能打动一下沈宵,三儿子不为所动,心里还担心村民,坚持要赶快回去。
沈宵本来想多待几天,想起又不是周末,真的还不如回去,一天没见到柏千璇,只是聊天,就像是看得到吃不到,有些心痒难耐。
柏帆无奈,甚至都没有劝到吃个中饭再走,上午就被催促着开车回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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