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并无多少智慧、又早已被劫浊腐蚀了本能的蛰蠕动着口器,不停地分泌着腐蚀性的黏液。祂无法控制自己“吞噬”的欲望,血脉的躁动与对眼前之人血肉的渴望早已湮灭了一切。祂坤抻肢节,本就庞大的虫躯竟再度膨胀,大张口器,意图将太阳吞灭。
“昂——!!!”
震耳欲聋的长啸与神铃的清音同时响起,地脉的震动与雪山的溃毁被铃声抚平。那双慈母般温柔的巨手拂过天苍山的每一寸土地,霎时间,早已远去千年的神迹再临人间,冰消雪融,春回大地。
曾经神明赐予乌巴拉寨的奇迹吻过天苍山的每一片土地。
生活在大山中的百姓们自梦中惊
() 醒,此时天边晨光熹微,太阳已从东边升起。人们听见了久违的铃音,那声音铭刻在山民们的血脉与灵魂深处,即便有人自诞生起便不曾听过传说中伴随风雪而来的妙音。但祖辈们的口口相传,让山民们相信终有一日,神女会重临神舟大地。
然而,那空灵悠远的铃声并不是幻觉,群山间隐隐可见与一庞大狰狞的巨兽对峙的身影。山民们都突然忆起,在遥远的远古时期,也曾有一个满身霜白的少女与妖邪相抗,高举神杖、摇动神铃。
山民匍匐于地,热泪盈眶,高声祈祷道:“卓玛啊——!”
凌厉的剑光自高空斩落,万千剑影盘旋流转,在空中形成了庞大繁复的八卦剑阵。少女并指起势,蛰顿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嘶吼,多节的足肢齐齐断裂,虫躯迸裂出千道剑痕。吃痛的蛰瞬间狂暴,祂狂甩头颅,横甩的肢节削平了一座山峦的峰顶。祂不甘被猎物戏弄,翕张巨口朝天空之上的白影直冲而去,谁知那人却不退反进,身影如飞鸟般自高空俯冲而下,竟是不闪不避,直面足以吞日的巨口。
然而,两者剧烈碰撞之时,惨遭不幸的却并非那如飘絮般微小的人影。只见一线白光自蛰的口器边缘撕裂,如撕碎纸张那般轻易地一贯到底,飞溅而出的黏液与污血都凝固在空中,随即如时光倒流般猛然一收。
“起。”平淡冰冷的号令一出,蛰虫躯猛然僵直,随即爆发出阵阵如雷鸣般沉闷疼痛的哀鸣。
蕴含魔气的污血并未洒落于地,反而违反常理地逆卷直上,在空中化作尖锐的冰凌刺入蛰的躯体,炸开朵朵血色的霜花。那多足多节的红头百足几乎是瞬间便被无数鲜红的“血钉”钉死在雪山之间,深色的冰寒自祂的虫躯间蔓延,竟是要将祂这般封印在刺骨的冰雪里。
濒死之际,神智浑噩的蛰终于回想起了曾经被同样的冰寒打散封印的恐惧。祂拼命地挣动虫躯,昂首嘶吼呼唤自己的子嗣。集群而生的蛰是一个大的群体,当这个集群的神危难之际,整座山谷中的蛰同时暴-动,面对族群的生死存亡,蛰飞快地做出了取舍与决定。
它们放弃了寄生的宿体,疯狂地裂变、增生,蜕变出属于飞虫的翅羽;它们腾空而起,聚合成群,形成了足以遮天蔽日的云翳;它们以近乎送死的决绝朝宋从心扑来,不畏生死,不惧一切。
天苍山的天幕都因为蛰的暴-动而阴沉了下来,直到这时,世人才惊觉天苍山中竟有这么多可怕的虫子。
如何解决蛰始终是个难题,正如兰因所说的那般,许多蛰甚至与乌巴拉寨的子民灵魂相系。望着已经被钉死在山川中奄奄一息的蛰神,以及那铺天盖地而来的蛰群,宋从心抬手往自己剑上一握,掌心立时淌出了殷红的血滴。
宋从心吸收了整座灰水冰湖,那是长乐之主的神血,如今她的血液中同样蕴含着祓除邪祟的神力。
宋从心双手交握,掌心朝外平平伸出,她口中念诵着冗长的法咒,决意将这庞大的族群与蛰一同封印。
哪怕之后或许需要花费漫长的光阴才能将蛰群消解
,但至少能保住雪山万千生灵的性命。
蛰群如扑火的飞蛾般奔涌而来,剑阵如燃烛般将其吞没殆尽,雷鸣般的咆哮与嘶吼不绝于耳,但霜意与冰雪还是以缓慢且不容拒绝的强势爬满了蛰的全身。最终,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灵力与漫天绽放的霜花,一座巨大的冰雕伫立在群山之间,其上血花朵朵,如巨龙云螭的幻影。
宋从心二指抵唇,一指伸出,向下一划:“落。”
盘桓飞旋的灵剑瞬间化作冰柱自高天陨落,万千灵剑于四方天地间形成了包拢镇压之势,在天苍山中硬生生勾勒链结成一个庞大的阵法,将蛰群封印其中。只要宋从心不死,这世间便无人能解开蛰群的封印,直到蛰群有朝一日被彻底消解为虚无。
做完这一切,宋从心的灵力也早已耗尽。接连提升两个境界却根本来不及修整,临阵突破后便立刻投入了战斗,铁打的人也早已油尽灯枯。
从空中脱力下坠之前,宋从心只来得及给“山主眷属”发了个讯号,那黑衣人不知是否还藏于雪山之间,最好让暗门弟子善后坐镇。
宋从心坠入了冰寒的河流,因为天苍山冬雪消融,万川河流奔涌。宋从心落入水中时模模糊糊地想着,不知道自己会被激流冲到哪里。她肯定是不会出事的,但最好不要被同门捡到,不然她首席大师姐的脸面难保。
意识模糊之间,宋从心隐约看见一道人影跃入寒川,朝自己游来。她想看清那人的面孔,眼前却突然一黑,有些闭过气去了。
意识断片之前,宋从心只感觉到有人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不顾礁石的冲撞,将她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