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秦家收到消息,本来是要派个长老过来,结果秦如清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亲自来了这。
秦如清做一桩事,自然不会只有一个目的。她表面上看是来配合仙品署行事,其次是来接秦德浩,可最底层的原因,却是来找狼王的。
当日归墟一战,她就对这只显得有些另类的兽族上了心。
她猜他会再次偷偷溜进人界。至于地点,依然是当初这个初遇之地——
她特意找仙品署的人问过,狼王的相好,那只小美狐,一直被仙品署收录在册,实行监管。狼王走了后,小美狐也没有搬离南部密林。
如果狼王会回来,他就一定绕不开南部原始密林。
果不其然,这只过分痴情显得有些萌蠢的狼王果然和小美狐“复合"了。这恰好符合秦如清对这只兽的判断。
一切顺利,秦如清配合仙品署昨晚密林的清理工作后,交代了一句:
“近些时日,署长还是多上心些,各地壁垒异变频起,这天下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
长眉署长深沉地叹息:“谁说不是啊!”
秦如清回了南岭秦族,这个她曾经熟悉的旧地。如何劝说秦德浩的自不必说,秦德浩当初执意留在南岭,本质还是因为忌惮她,怕她介怀以前的旧怨,主动避嫌。
现在秦如清亲自来“请”,秦德浩惶恐都来不及,又怎敢推脱呢。
三言两语处置好了秦德浩这边,秦如清叫来程一鸣。
这次回南岭,她特意叫上了程一鸣,至于原因——
“南岭这边的分支,自此就要交给你了。我再问一遍,你可果真愿意放弃东域的事业,重新回到南岭,当这个分支族长?”秦如清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站立的青年。
青年比秦如清约莫高出半个头,这十分不矮了,因为秦如清的个子比一般男修还要高些。穿白袍,竖了个头冠。俊
朗的五官自带风流相,最醒目的还是眉心的一道红色竖线。
这就是他的天眼。
曾经老祖叫他修占卜之道,后来又经过秦如清的点播,程一鸣现在的这只天眼已经小有成就。
程一鸣微微躬身,毫不迟疑道:“承蒙小小姐栽培,一鸣愿做这分支族长,为小小姐排忧解难。”
为我排忧解难?秦如清笑了笑,故意说:
“真的?那我要说,南部密林这边再过不久就要爆发兽潮呢?你刚上任就要处理这么大的事,可能一不小心,整个分支都被兽潮端了,到时候你这个族长也就无从做起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也晓得秦如清这搞怪的脾性,程一鸣还是难免顿了顿。
在秦如清戏谑的目光下,程一鸣硬着头皮道:“一鸣依然愿意。”
“哦,看来你有点把握,是不是你那眼睛又瞧见了什么?叫我猜猜,我的运势,你应该瞧不见。你程族的运势?占卜有限制吧?难不成你瞧到了秦家?”
程一鸣摇头,“秦氏已是金品,气运功德加身,一鸣如何能瞧见。”他坦诚道,“一鸣瞧的,是张家,看了那张家郝苟的运势。”
豁!这还真是个曲折又叫人意外的答案呐!
秦如清晓得,以程一鸣的谨慎,又有他天眼的便利,他必然是知道,留在南岭当族长的好处比留在东域大,才能甘心做出这决定。
当时秦如清就猜他应该是用眼睛瞧见了什么,结果没想到,他瞧的人竟是郝苟?
程一鸣看见秦如清目光不带责怪,只是好奇,稍微镇定了下,缓缓道来:
“自从张家成为我们秦氏的附属家族,他族的气运就与我们秦族连在一起了……”由他这一句开头,秦如清就已经想明白事情的所有关窍了。
可她依然没有打断程一鸣,而是饶有兴致地听他说了下去。
“那年小小姐战败方家化神老祖,光荣回族,宴请宾客的大宴上,我见到了张家的郝苟族长。那时张家已经投入秦氏门下。我见到郝苟族长抱着小小姐的大腿痛哭流涕……额,郝苟族长虽然形容狼狈,浑身的运势却惊人。”
“我听闻郝苟族长曾于小小姐有渊源,他自称是您的,仆人。张氏又成为秦氏的附属家族,与秦氏分族一起留在南岭。一鸣便凭此断定,就算南岭后续有兽潮风险,但也值得一鸣在这里作为一番。”
有风险就说明有回报。
他要是以分支族长的身份带领秦族成功坚守兽潮,这功绩……
秦如清满意地笑了。
她最喜欢程一鸣的一点,就是这家伙从不隐藏自己的野心。他非常晓得在怎样的时机展露自己,又应该在怎样的时机收敛。
他在爹手底下做事的时候,爹给他的评价竟然是:“做事稳妥,性子老实,但是又不失机敏。”
可见他在亲爹面前故意收敛了一些,做出了亲爹喜欢的,“聪明机敏又识管教”的小辈模样。
而亲哥对他的评价又变了,
“是个聪明人,但善进退。”
可见程一鸣在亲哥面前不隐藏自己,但是对亲哥懂避让。
而他在秦如清面前,却是个十足的野心家。这是程一鸣真正的模样,他只在秦如清跟前展露。
他是一柄利刃,只能被秦如清握在手里,任秦如清调用。
秦如清站起来,对他说:“那你,就来做这个南岭分支族长吧。待兽潮结束,你若有功,就将分支并入主支。”
程一鸣品咂秦如清的语气,忍不住抬头,惊颤道:“兽潮,一定会来临吗?”
“一定会!”秦如清笃定。
程一鸣沉默了。
不论他再有野心,在既定的,一定会到来的危机面前,心中仍然无法平静。
可秦如清却面不改色,她甚至还有心情调笑:“不过你小子的眼睛还真挺好用,南岭这地方是不错……就算爆发兽潮,应该也危险可控。”
“您是知道些什么吗?”程一鸣从秦如清语气神态中察觉出了什么。
“不算知道。就是,带领入侵南岭这边的妖王,是个脑子不好的傻子,而我恰好认识罢了。”
程一鸣几乎立刻就相信了秦如清,甚至因此松了一口气。
不论他在秦如清面前表现得多镇定,他刚上任分支族长就要面对兽潮,心中压力巨大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随着秦如清这么一说,他的压力立马就卸去一半。
他本能地相信秦如清。
秦家的所有人,几乎都像程一鸣这样,信仰神明一般相信着秦如清的话。
秦如清又说:“近些时日,我会留在南岭。”
“难道近日南岭就会爆发兽潮?”
“不!”秦如清转过头,看着程一鸣,意味深长道:“我在等消息。”
“在等那些世家的消息。”
秦如清的眼睛,像带着这世间至纯的力量。程一鸣忍不住被蛊惑,不由自主地顺着秦如清的话道:“等他们,作何呢?”
“等他们,做决定去一个地方。”秦如清说。
“小小姐您为何不自己去呢?”
这天地,还有哪里,是您去不得的?
秦如清笑:“因为,这次行动,我要他们……以我为主。”
所以,还需等等。
等一点时机。
等火候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