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看到小姐这个样子,当真不会觉得是在挑衅自己吗?
然后气上加气根本不听劝告,连带着将平安院的人包括他一并打板子罚月钱?
在拦下主子和丢下主子自己跑之间犹豫的功夫,已经到了芳华院。
跨过月洞门,青石铺设的道路两旁皆是吐露新枝的树木,祁幼安瞥了眼,便再次提速直奔主屋。
脚下生风,二狗估摸着自己根本拦不住,畏畏缩缩抽回脚溜了。
当家主母宁芳手里拿着软鞭子把小方桌抽的啪啪响,两个伺候的嬷嬷躲在一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若瞎了一般,对眼前发生的事视若无睹。
连大小姐来了都不曾有所提醒。
以至于祁幼安亲眼目睹了她的母亲祁大将军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由着夫人指着鼻子骂……
牛皮鞭虽抽在小桌身上,但痛在祁大将军心上。
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喘气声儿重了也令夫人不满意。
“这是做梦吗……”祁幼安难以置信,“真是太离谱了。”
何时自己那威武霸
气不苟言笑的母亲会被娘亲这般管教?
还管教的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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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真大。祁幼安又想到自己的死,再次暗叹物是人非。
音儿还没落,就见她母亲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混账东西,你怎么来了?”
不等她回答,祁朝燕又摆起臭脸,如往常那般冷冷道:“本将军倒是希望这是做梦。”
宁芳也发现女儿来了,奈何鞭子已经挥出去了,因着慌乱紧张,还落偏了。
本来打桌子的,却直直朝着她妻主那风霜满面的臭脸上招呼去了。
祁朝燕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还来真的,慌忙抬手接住,“悍妇!不可理喻!”
“要不是离了将军府你只能流浪街头,本将军早就休了你。”
“那你休!说的跟老娘稀罕跟你过似的。”
相敬如宾的虚假妻妻关系被撞破,宁芳也懒得装了。
此话一撂,祁朝燕不吭声了。
宁芳却不解气,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松开了软鞭,冷着脸看向祁幼安,“知错了?”
祁幼安非常迷茫:“额……”
从小到大她没少惹事,这样的场面数不胜数,她脑袋里空空的,完全不知道这次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被兴师问罪。
吞吐半晌,她跪了下来,“娘亲,我知错了。”
“错哪儿了?”
这下可把祁幼安问住了,“……”
宁芳脸色刚缓些,见她一脸茫然顿时又恼了,伸手夺过祁朝燕手里的鞭子往地上甩了甩,指着她道:“屡教不改!就你三脚猫功夫还想着上战场,丢人现眼,与其让你折在蛮人手里,还不如让为老娘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这话祁幼安听得太多了,以前听到这话只觉耳朵要起茧,现在听起来亲切的不行,宁芳的怒容满面也让她倍感亲切。
祁家世代为将,为了捍卫东启国土死伤无数,她母亲这一辈的祁家人也死得只剩下她母亲了。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她娘亲反对她走祁家先辈老路,也知道府里人唤她一声小将军也会遭到呵斥,故而…污蔑她三脚猫功夫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待她死讯从西境传来,怕是她娘亲还要将这话反反复复骂上几遍……
祁幼安偷偷离家去西北边陲从军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眼眶却不禁发热,千言万语梗在心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想着魂魄入梦,应当且行且珍惜,也不好再气她娘亲了,点头正要应下,余光便瞥见细长的鞭子朝她身上挥了下来。
想着不太疼,她也没躲。
那鞭子便准准落在了她背上,身上里衣单薄,确实不太疼。
她没吭声,宁芳却慌了,丢下鞭子慌忙扶她起来,“小兔崽子你是傻了吗?不知道躲吗?伺候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怎教我儿穿着里衣就出来了?”
她忍不住又去怒骂,“该死的二狗子,这个月的月钱本夫人要给他扣的分文不剩……”
娘亲絮絮叨叨的声音,以及背上火辣辣的痛感,真真切切,似一瞬间打醒了祁幼安。
这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入梦……
祁朝燕皱着眉站在一旁没动,但嬷嬷和丫头们都忙起来了,有的去翻找伤药,有的去叫大夫,还有给宁芳搭把手扶着她去床沿坐……
忙忙碌碌之中,每个人的表情,一举一动都那么生动真实,祁幼安的眼睛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宁芳脸上。
单她离家都有四五年了,为何娘亲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只这念头一升起,祁幼安再看他们,就觉哪里都是疑点了。
大兴二十一年秋,她母亲与南蛮作战,战胜归来但左脸留了一道疤……
大兴二十一年冬,赵嬷嬷被远嫁的女儿接走颐养天年……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脑海,祁幼安犹犹豫豫道:“娘亲,现在是哪一年?”
宁芳把祁朝燕赶出去,欲为她宽衣查看伤口,听到这话顿时哭笑不得,一脸嗔怪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不就打了你一鞭,至于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
“你母亲打你的板子也不少,怎不见你作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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