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连带着那个皮箱扔了出去。
“中村先生,做的不错。”贝尔摩德却笑了:“接下来,就请您好好的跟着你一起离开的松田警官呆在一起,直到我给您下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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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贺的脸色阴沉,他往会客厅走去:“雨野先生有问过吗?”
“没有,他一直都在二楼等您。”
这让佐贺的心情稍微好一点了,他喜欢听话的人,尤其是能够忍耐自己好奇心的人。
“中村,您打算怎么处理?”秘书问道,她轻咬了一下下唇。
“弄成意外不就好了?反正她女儿的死也是个意外。”
佐贺站在会客厅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愚蠢的家伙,居然真的认为能从我手里拿走钱?”
雨野初鹿听着刚才他放在佐贺身上的窃听器,眼神晦涩不清。
等到佐贺推开门之后,看到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极其乖巧的雨野初鹿。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雨野初鹿冲着佐贺礼貌的笑了笑。
“抱歉,让您久等了。”
佐贺带着秘书关上了门,他的身边依旧保留两个保镖。
雨野初鹿打量了一圈,没有松田警官,如果计划没出问题,现在的松田应该跟在了中村的身边。
“这没什么,我正好欣赏了一会您家里的装修风格,您那边放着的盘子,是在东京48号拍卖所拍下的吧。”
“您的眼光真好。”佐贺的笑意更深。
雨野初鹿站起身,尾指不由自主的敲打了一下裤侧。
作为一名侦探,他明显发现了一些端倪,但他很快就压下了自己欲言又止的话,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这个发现让佐贺很愉悦,他喜欢权势带给他的快感。
“佐贺议员,为了不打扰您的出行,鉴于现在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吧。”
佐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摆手。
“我想跟您谈的合作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只是我需要敲定一下我们的分配和细节。”
雨野初鹿冲着佐贺扬起了头,野心透过眼镜传导。
杉江,是佐贺议员背后的财阀集团。
佐贺议员手一滞。
他看着面前青年如此大胆的发言,跟外貌完全不一样的气势让他心惊。
“我的确同意了跟您合作,但我需要看到您的诚意,毕竟您是所谓的反社会人格不是吗?”
雨野初鹿眼珠子转了转:“我哥五岁还尿床。”
佐贺:“什么?”
初鹿:“我哥八岁的时候,摸了女孩子的小手,被家长追着揍,为了躲避跳到湖里差点溺死,是我告的状。”
佐贺:“啊?”
初鹿说着那些难以启齿的话题,企图将他哥哥所有的黑历史全部翻出来,他看起来对此事乐此不疲。
“24岁的时候……我哥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在合作达成之后,我会发到您的手机上。”
先抑后扬,青年精准的把握到了佐贺议员的兴趣,佐贺议员的眼神瞬间兴奋了起来。
对比起私生子雨野初鹿,从小就以继承人培养的雨野富司,其把柄更加有用。
“合作愉快,雨野先生。”佐贺议员同意了。
“合作愉快,佐贺先生。”雨野初鹿看了看时间:“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尝尝佐贺先生的鹿肉吧。”
“不,今天就有机会。”佐贺看向了旁边的女秘书:“把待会要见的官员安排在后面,让他们等等我。”
女秘书点了点头,出去安排了。
佐贺说道:“现在去看看吗?那是最新鲜的鹿肉,刚死没多久,肉质是最好的时候。”
“您破费了。”
佐贺引路,露出了手腕的怀表,是雨野初鹿送给他的,代表着他的诚意。
“说起来,雨野富司真的五岁还尿床吗?”佐贺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有些人在讨论敌人的时候,才会感受到宽慰,佐贺能在政圈混的如鱼得水,靠的就是那张嘴。
初鹿狡猾的眨了眨眼:“您要当时他偷偷爬起来洗床单的照片吗?我拍飞鸟的时候手滑,不小心拍下来了。”
“哈哈哈那是得欣赏一下。”
雨野初鹿跟在佐贺的身后,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面却淬着冰。
贝尔摩德却在话筒那边笑的花枝摇曳。
她居然勾起了很久没见的同情心,对于小顾问先生的哥哥产生了一丝怜惜。
她翻了翻文档,看到了最后一行。
——中村先生,您的任务全部结束了,现在请您去厕所,等待我给您发的一段视频,视频将在您阅读后自动销毁。
什么视频?
文档里没写,这让贝尔摩德有些望眼欲穿,在被迫加班之后,她被雨野初鹿写的东西所吸引。
“视频给我也看看?”贝尔摩德按着耳机问道。
雨野初鹿没回答,他站在餐厅,看向了地面。
那里已经被清洁干净,甚至打了蜡,地板有些滑,甚至能够如同水面一般反射出光。
初鹿小心翼翼的踩着,他脚下打滑,却又尴尬站住:“总觉得踩在上面是一种罪过。”
佐贺看向了旁边的女仆。
女仆赶忙应答:“我们换清洁剂了,之前的那一批五天前生产质量出现了纰漏,之前给您打过报告了。”
初鹿赞赏:“您的生活质量的确是我望尘莫及的地步,我家里的人提倡节约和环保。”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更像是在说雨野家装腔作势。
佐贺深以为然。
“五天前,又是五天前。”贝尔摩德对着琴酒说道:“你每天面对这样的人,感受如何?”
琴酒站在不远处,面色微沉。
那个家伙虽然谋划很多,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内,但在某些方面偏执的幼稚。
不掩饰自己的喜好,收到夸奖就会像是把他扔到了蜜罐里,幼稚的相信异能力。
“没什么感受。”琴酒回答:“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听着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叹了口气。
无趣的家伙。
“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他了,我听说了,他想跟宫野明美一起做饼干,你说我能不能把这种事情抢过来。”
“……”琴酒没回答,他的视线牢牢盯着餐厅的位置。
“你这样是不招小先生喜欢的,至少偶尔学着去夸夸他。”贝尔摩德提出建议。
夸什么?夸他三分钟倒在地上看天花板?还是夸他吃了两个冰激凌后一天没吃饭?
“别让我给你的脑袋来一枪,好让你安静下来。”琴酒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抽出一支烟来,点燃,抽了一口。
伏特加在旁边听着贝尔摩德用调侃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他借着墨镜的遮挡闭上双眼。
上次是雨野初鹿,这次是贝尔摩德,他们两个都能将大哥弄得心情糟糕,这或许是什么特殊技能。
但是为什么要让他都在场?
好在雨野初鹿那边进入了正题,贝尔摩德的注意力被吸引走。
“可惜了,鹿肉虽好,但我更喜爱鹿角。”雨野初鹿怅然所失。
他一口没吃,只是用刀子切着那些肉,将肉切的乱七八糟。
佐贺捧腹笑了笑:“是啊,那鹿角成色不错,您要看看吗?”
雨野初鹿不是傻瓜,他的名字里面有鹿,这是在敲打他不要有别的心思。
但他依旧笑着回答:“可以的话当然。”
鹿角很快被端上来了,血淋淋的晕染在四周,看起来非常可怕。
锋利的鹿角可以轻松的刺穿一个人的身体,这让雨野初鹿下意识的勾了勾唇。
“真是漂亮。”雨野初鹿说道:“还是搬到地上吧,这个味道让我有些吃不下。”
“您要是喜欢,到时候我清洗干净,送给您也无妨。”佐贺大手一挥,大手笔的说道。
“您真是慷慨,但我还是不留下了。”雨野初鹿手指轻扶眼镜:“为了报答您,我提前将一些您想要看到的东西放给您看吧。”
“那敢情不错。”佐贺回答。
但雨野初鹿却没动,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神不虞:“他们都要在?”
佐贺点头:“自然。”
青年的表情变得冷硬,他在手机上点开备忘录打了几个字,然后推到了佐贺的面前。
佐贺看着那行字,面色难看:“你们都下去,我要跟雨野先生单独谈谈。”
保镖和旁边现场制作的厨师全都往外走,他们是听命令的人。
等到周围空寂一片的时候,佐贺盯着那张纸条上面的东西:“达村外交官想买我的命?为什么?”
初鹿听着外面安静没有了脚步,他拿起了刚才切鹿肉的刀,上面还沾染着汤汁,缓缓开口:“因为达村是我的人。”
佐贺瞪大双眼:“什么?”
初鹿嗤笑一声,嗓音跟之前别无二样,他用旁边准备的餐帕,将汤汁抹在上面:“还不明白吗?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
“组织……你是黑衣组织的人?!”佐贺猛地站了起来:“保——”
看着那银色的刀具,加上雨野初鹿学着琴酒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这个表情让佐贺彻底失去了他的声音。
雨野初鹿不动声色的将一根极细的鱼线以鱼钩的方式勾在了佐贺的后领上,另一头绑在了会客室。
浓烈的杀意席卷而来,面前的青年仿佛来自于深渊。
佐贺慌了神:“雨野先生!你想要的合作,我可以一分不要全给你!”
雨野初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透露着一丝不在乎:“那些无聊的东西,对我来讲一点意义都没有。”
餐厅太大了,鹿角在被围观之后放到了旁边的地上,等候处理。
佐贺低声嘶吼道:“你杀了我是不能从这里走出去的!”
“弄成意外不就好了?反正她女儿的死也是个意外。”雨野初鹿笑道。
这句话实在过于耳熟,佐贺在用餐之前是这么跟秘书对话的。
佐贺猛地僵住。
他僵硬的扭动着脖子,下一秒,被椅子撞到了腰部的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
在高度不足以让他用手撑住地板,空旷的餐厅也没有支持物的时候,面前是鹿角。
高度转换让他的心脏砰砰作响,他下意识的要脱掉纠缠他的外套。
“哦不不不,建议不要这么做,一旦我发现你有这个解衣服和向外求救的意图,外面的人就会迅速开枪,切断鱼线。”
雨野初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黑色的物体放到了佐贺面前。
佐贺认为那是个摄像头。但是贝尔摩德却知道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黑色方块罢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青年在车上的时候把玩过。
“你会因为换了清洁剂没站稳,不慎滑倒,刚好面前有个鹿角刺穿了你的心脏。”
雨野初鹿陈述一个事实。
“别……别这样……雨野先生……你想要什么?这次会选我可以不参加!”
在失去保镖的两分钟内,他就成为了一只待宰的鹿,那仿佛什么都在计划内的声音颤颤巍巍。
他的汗落在了地面上,他企图伸出手来找支撑物,但是他却做不到。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密利伽罗,是一位犯罪顾问,接到了中村先生的邀请,特地来替他解决麻烦。”
“五天前,我接了中村先生的请求,并在路过的时候找到了你们使用的清洁剂公司的质量问题,为了追求你的体验,你的保姆自然会用同等价位但偏滑的清洁剂。”
“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就让达村在前不久的会议上跟您谈及了鹿肉的事情,再加上我的名字,暗示真是个好用的东西。”
“中村先生倒酒,保姆一定会收拾,就连最开始的时候,雨野家的合同,也没有问题,那只是我杜撰出来欺骗别人眼球的事情而已。”
雨野初鹿一句一句的说,却听得佐贺心惊胆战,他走的每一步走在雨野初鹿设定好的位置上。
“中村付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几十倍!”
“他给了我他的命,佐贺先生,您有几十条命给我吗?”雨野初鹿将视频点开,对准了佐贺议员的脸:“很显然你没有。”
“给你个机会,现在除了我,能够给我搭档打信号的只有中村,说点什么让他回心转意的话。”
中村坐在离议员家不远的公厕内,戴着耳机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那个欺辱了他的女儿,却将他的女儿形容成了爬床的混蛋,现在痛哭流涕,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完全没有了任何的脾气。
他苦苦哀求着,被磨去了棱角,什么都不剩,佐贺甚至开始用他这辈子的积蓄作为保证。
“我错了中村老板,我再也不敢了,从今天起我保证洗心革面,我对不起你的女儿,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这辈子都会忏悔!求您了,救救我。”
他的肥胖让他脸部的肉在抖动,他的眼泪砸到地上,他体会到了中村之前体会到的如同在悬崖边的感觉,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哀求,里面全是因为紧张而导致的红色血丝。
中村想,他的女儿被侵犯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求过他?
“让他收手!求你了!您想要什么?钱还是权利!我都可以给您!”
佐贺想喊,但是想起了雨野初鹿之前的话,又硬生生的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他那张卑鄙的脸终于有了后悔的意思。
“中村老板,我想我们需要聊聊!”松田在外面喊道:“您再给我点时间!我迟早会给那个混蛋一点教训,我已经摸到了门道了!”
松田看着被扔在门口的皮箱,他早就知道中村老板不是为钱而来,水果刀被收不说还被侮辱,甚至在里面被保镖监视着没找到机会下手。
他怕中村老板想不开。
中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明明现在面对死亡的是佐贺,但是他却也感受到了那种濒死的感觉。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本以为这段时间的眼泪已经足够多了。
——中村先生,您的选择是?
中村从马桶盖子上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走了出来。
而此时雨野初鹿也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出来。
八个大厅的摄像头无死角的照出了雨野初鹿的面容,那是无法反驳的不在场证明。
中村看着松田,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接收到了命令,随着一颗石子挤压鱼线后被隔断,鱼线绕过了两个卡扣,最后落在室外的下水管道内。
“啊啊啊啊——”宅邸内,一声急促的惨叫响起又瞬间消失。
那声惨叫激起了一群麻雀。
雨野初鹿站在街道口,麻雀从雨野初鹿身后飞起,一股风吹过,扬起了雨野初鹿的白色发丝,他将眼镜推了推,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即使在白天,太阳也依旧特别照顾他,这让他周身都浮现出光芒来。
他缓缓的冲着松田警官和中村老板的位置举起了手上的水瓶,一如他刚见到松田的时候。
伏特加在他的身后,抱着那台二合一的黑色鼓风机,憋屈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琴酒和贝尔摩德。
琴酒收到了下属的求救信号,毫不犹豫的往左看去,贝尔摩德同时将头扭向右边。
伏特加悲吟了一下,然后加大了鼓风机的风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