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贺焱突然睁开眼睛。
现在是一月初,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同时处在夜晚最长的季节。这个点太阳还未冒头,外面全靠路灯照明,更不用说被厚重窗帘遮住的室内,更是漆黑一片。
虽然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贺焱知道他此时不在自己家。
味道不对,声音也不对。
他一人独居,清洁两天来一次,对方知道他不喜欢家里有异味,打扫卫生时会特意选择香味清淡的洗涤剂,且打扫过卫生后,会开窗通风让味道散去。
除了打扫卫生,保洁还会帮他洗衣服和床单被套,并帮忙晾晒,干透后叠起放进衣柜,但不会帮他晒被子。
而他此时待的房间里有花香,盖的厚重的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
哦对了,他也不喜欢盖这么重的被子,天冷开暖气,天热开空调,调节气温这件事他更愿意交给科技。
而现在室内没有开暖气。
除此外,他三年前就搬到了幽静的半山别墅居住,别墅区内,每一栋间隔都很远,夏季夜晚可能听到哇鸟蝉鸣,冬季只能听到呼呼肆虐的风声。
而他是被抽水马桶的声音吵醒的,声音来源是床尾左上方,基本可以确定他所处的地方是楼房。
虽然他名下有楼房,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晚他明明是歇在半山别墅的房子里。
是谁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他们用的什么方式把他弄过来,为什么他睡得那么沉,一点都不知道?
还有,他们把他弄过来是为了什么?图财,还是图命?
但不管图财还是图命,绑匪一般都会将人带到相对荒芜破旧的地方,环境不会这么好,而且楼上还有人住。
虽然楼上的人可能就是绑匪,但贺焱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更何况他活动了手脚,都是自由的。
贺焱本想静观其变,但等了半个小时,他也没有等到人进来。
于是他决定主动出击,他掀开了被子。
他身上衣服并不厚,软和,贴身,应该是秋衣,但他平时是不穿秋衣的。而他向来觉浅,一有动静就会醒过来,他很困惑,对方到底是怎么给他换的衣服,还能让他无知无觉。
但想到他人都被弄过来了,身上衣服被换这事并不让人感到意外,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室内的气温。
在首都,这个季节不开暖气就只能把棉袄焊在身上,室内室外都差不多。
而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秋衣秋裤,掀开被子后竟然不觉得冷,如果不是他凌晨一点左右才合眼,满打满算就睡了四个半小时,他准得以为自己被转移到了南方城市。
贺焱想着,绕过大床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时间已经过六点,外面天空不再黑沉,是清新的蔚蓝色,且越靠近东方日出的地方蓝色越大,直至呈现出鱼肚白。
贺焱视线渐渐下移,落到对面的楼房上,楼房外墙主题是砖红色,只是深浅不同,从下往上数,一共是六层。根据对面楼房的高度,基本能判断他身处于三楼。
贺焱想着,视线再度往下,落到楼栋之间的绿化带上。
小区绿化不多,只围着楼栋一圈,和凉亭周围种了些花草树木。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树木并未凋零,只是颜色更深一些。
此外,这个小区住户应该不少,才刚过六点已经热闹起来,时不时能看到裹着棉袄出门买菜的老头老太太。
越看,贺焱心里疑惑越深,因为但凡绑匪脑子正常,都不会把人绑到这么热闹的小区,还不把他绑起来。
看过外面景色,贺焱转身打量这个房间。
面积并不大,应该在十五到二十平之间,房间进门靠墙打了一排柜子,柜子过来是席梦思,再过来就是窗户。
席梦思两侧各放着一个床头柜,柜子那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闹钟,一只手表,而在他这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
贺焱伸手拿起相框,只一眼,他就屏住了呼吸。
照片里的人是他,但又不是他。
说是他是因为照片上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说不是他,是因为他从未有过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刻。
而且照片背景是沪市电视塔。
在他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去过沪市很多次,尤其是这两年因为工作,他开始频繁前往沪市,并且经常一待就是半个月。为此新楼盘盖好后,他特意让人给他留了套房。
这两年里他没少经过沪市电视塔,却从未走到塔下,更不曾拍下这样一张照片。
贺焱思索着,放下相框,弯腰拉开抽屉,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起身绕过席梦思,拿起这边床头柜上放着的表。
表是劳力士的,同样的款他也有一支,但不常戴,这一支不知道是不是从他家里带来的。对方都能将他从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多带一支手表,似乎没什么难度。
放下手表,拉开抽屉,这次抽屉里有东西了,却是空调遥控,没什么用。
关上抽屉,贺焱起身去开衣柜。
衣柜是三开门的,里面全是挂式,一眼看去,衣服不少,且分得很清楚,外套是外套,毛衣是毛衣。
虽然室内光线昏暗,但勉强能看出这些衣服都不是他的风格,尺码倒是很合适。
贺焱拿出件毛衣套身上,然后是长裤。
室内温度不低,穿上长裤和毛衣就不怎么冷了,体感有十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