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的演出不止一天,毕竟驻地那么多士兵,先不说礼堂有没有这么大,能不能容纳这么多人,单说把士兵全安排过去,后面的人估计只能感受气氛,什么都看不到。
因此,文工团这次会连演五天,从七月三十一号开始,八月四号结束,领导们看演出的时间基本被安排在了八一建军节那天,军嫂们则在最后一天。
贺东川是跟营里士兵一起看的,时间比苏婷早两天。
于是那天晚上他一回来,就受到了苏婷的拷问:“演出怎么样?有让你印象深刻的节目吗?”
苏婷没问演员,因为这次冯静也来了。
虽然之前那件事在她这里已经翻篇了,但问了仍有翻旧账的嫌疑,而且她觉得,同样的玩笑开多了,本来没有的事,也可能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
就像冯静,虽然和贺东川传过谣言,但她对于他们来说,本质上还是陌生人,也没有在贺东川心里留下痕迹。
但如果苏婷总是提,时间长了,说不定自己会被洗脑,真觉得两人有什么,而贺东川可能也会觉得烦,最终这个无关的人,就会成为两人的矛盾根源。
“演出还行,至于印象深刻的节目,”贺东川专注苏婷提出的问题,沉思片刻说,“跟往年也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不同次的演出,节目总会有变动吧?”
贺东川说道:“有变动,但不大,我从小看到大,时间长了就觉得没什么新意。”
他这么说,苏婷就能理解了,春晚对她来说就是这样。
小时候她很期待看春晚,每年吃完晚饭,没到时间就跟爸爸妈妈守在了电视机前,节目开始后,她也看得津津有味,能一直兴奋到十二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春晚的兴趣逐年减淡,到她穿越前,她仍会在年三十晚上看春晚,但那更像是对过去的怀念,而且很多时候,春晚已经成为背景音,对她来说,看节目不如上网看吐槽。
而网上的吐槽,也总脱不开几点,无聊,节目没新意。
春晚作为全国性的节目,娱乐圈里那么多明星,随便他们选人,节目大类虽然不变,但表演内容年年换,尚且让人观感疲劳,更不用说文工团的演出。
一个文工团能有多少人?多的话可能上千,少的话说不定只几百人,其中还包括后勤人员。
演员也相对固定,演主角的每年都是那么几个人,节目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毕竟排节目是需要时间的,每次演出能有两三个新节目就不错了。
节目类似的演出,看第一次觉得兴奋,看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觉得没意思。
贺东川就是这样。
明白这一点后,苏婷就不问他了。
她心里还是很期待这次演出的,虽然她看过很多场晚会,但没看过文工团的演出,这对她来说是新事物。
而且七十年代的生活,真的太无聊了。
穿越前她上班回到家,要画漫画,赶更新,所有事情忙完了,还能刷论坛,看视频,或者找电影电视剧和综艺打发时间,反正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但这时候电脑手机还没被发明,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大院里那些军嫂为什么爱说三道四?还不都是闲的,大家凑到一起,总要找话题聊聊才不显得那么无聊。
之前要赶稿的时候,苏婷还不觉得无聊,但现在她稿子赶完了,也不打算马上连载新故事,人就闲了下来。
最近她觉得自己变八卦好多,什么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不期待即将到来的演出?
……
演出当天苏婷起得很早。
其实没必要起这么早,演出时间在晚
上,但苏婷有点小激动,所以很早就醒了,睁开眼后睡不着,肚子又饿了,干脆爬起来刷牙洗漱。
洗漱完,苏婷带上饭盒去食堂买早饭,回来时又去了趟妇联拿牛奶。
因为晚上的演出,妇联里的干事都很忙,不太顾得上她,所以她拿了牛奶,在名单上打完勾就准备走。
只是刚走出去,苏婷就被姜爱红给叫住了:“那个……”
“什么?”苏婷扭头问。
姜爱红思考了下措辞说:“演出晚上七点钟开始你知道吧?我们要提前过去,所以六点钟就要在大院门口集合,你下午记得早点做饭。”
食堂晚上五点半开始供应晚饭,半个小时,肯定够吃饭了,苏婷毫无压力地点头:“知道了。”
“嗯,”姜爱红点头,目光落到苏婷今天的穿着上,白衬衫搭配黑色长裤,点头说,“你今天穿的不错,贺焱也一样,记得让他穿上白衣服。”
苏婷:“昨天就给他找好衣服了,也是白色的。”
提着东西回到家,贺焱才刚起床,正拉开房门走出来。
他像是不敢相信苏婷能起这么早,看到拿着饭盒牛奶的她时,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妈妈?”
“嗯,是我。”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醒了就起来了。”苏婷擦汗,不由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懒了?
贺焱倒没说什么,只哦了声,进浴室刷牙洗脸。
苏婷则将饭盒和牛奶放到饭桌上,她买了两种早餐,面条和包子,前者贺焱爱吃,后者是她的口味。
将牛奶倒进玻璃杯,苏婷喝了口,拿起包子,边吃边走进主卧看闺女。
现在是夏天,苏婷没给她裹很厚的襁褓,她身上穿着件白色带碎花的连体衣,脚上穿着同色的袜子,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苏婷没叫醒她,看了会就出去了,见贺焱洗漱完从浴室出来,便指着饭桌说:“我买了面条回来。”
贺焱应了声,坐到饭桌前吃面条,边吃边打量苏婷。
“你吃饭就吃饭,总看我干什么?”苏婷被看得莫名,忍不住问。
“妈妈你今天心情很好?”
“对啊。”
“为什么?”
“晚上有演出看啊,你不高兴吗?”
贺焱差点忘了这件事,听她这么说才道:“对哦。”
苏婷交代说:“演出晚上七点开始,我们六点钟就要过去,你吃完早点把作业写了,别拖延时间知道吗?”
随着放假时间渐长,贺焱心思也越来越野,写作业越来越不积极。
刚放假那会,贺焱每天吃完早饭,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不用苏婷和贺东川多说,他都会自觉把作业完成再出去玩。
但现在贺焱已经没有了这种自觉,每天写作业都要苏婷催,而且有人来喊他出去玩的话,苏婷一个没看住,他就跑了。
之前连着好几天,他的作业都是苏婷下午盯着他写完的。
今天苏婷希望贺焱能自觉点,否则耽误了时间,她就不想带他去看演出了。
苏婷说:“今天我不会盯着你写作业,如果下午五点钟之前,你没有完成作业,今天晚上你就别想去看演出,反正你爸六点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在家盯着你写作业。”
贺焱顿时苦了脸,但他也知道自己最近是有点野,心虚地说:“我会早点把作业写完的。”
“嗯,你自觉就行。”
为了能去看演出,也为了不被老爸盯着写作业,吃完早饭贺焱就进屋写作业了。
苏婷也果真没有盯着他,一上午都在忙自己的事。
不过贺焱野归野,说出来的话基本会做到,所以虽然
没有人盯着,但他还是自觉完成了作业,中间张小凯来叫他出去玩,他都忍住了没出去。
上午做完作业,下午贺焱就自由了,不过苏婷考虑到七月份气温高,他出去肯定会蹦蹦跳跳,回来就是满身大汗。
出汗没什么,问题是看演出最好穿白衣服,而贺焱的衣服颜色五花八门,白色就一件,弄一身汗没得换。
所以苏婷没让他出门。
而贺焱虽然很想出去玩,但他也想去看演出,想着玩什么时候都可以,演出一两年只有一次,就听从苏婷的话,安心留在了家里。
虽然待在家里有点无聊,不过贺焱是个很会自娱自乐的人,很快找到了娱乐活动——他把电风扇弄成摇头模式,跟着电风扇摆头蹦来跳去。
于是虽然杵在了电风扇面前,但半个小时下来,贺焱还是出了一头汗。
苏婷看在眼中,不得不叫停,让他进浴室洗把脸。
洗完脸出来,贺焱就不跟电风扇较劲了,进主卧爬上床,拿着拨浪鼓逗刚醒过来的妹妹。
他很喜欢作弄人,摇拨浪鼓时不肯固定在一个地方,非要左右换着来。而慢慢被拨浪鼓吸引,脑袋跟着左摇右晃。
苏婷听到动静进屋看了眼,嘱咐了句别让妹妹脑袋摇太快,就没管他们了。
在家玩到五点半,苏婷去食堂打饭。
吃完饭,苏婷就开始准备去看演出要带的东西,主要也是慢慢要用的东西,包括手帕、奶瓶、奶粉,礼堂有后勤供应热水,慢慢饿了在现场直接泡奶就行。之后苏婷又从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尿布,给慢慢换上。
做完这些事后,时间也到了六点,苏婷没再耽搁,给贺东川留了张字条,就抱着慢慢跟贺焱出门了。
……
可能是对看演出这事充满期待,也可能是这时候的人都比较有时间观念,六点十分不到,登记要看演出的军嫂就到齐了。
一群人按大人一列,孩子一列,排出六队站在大院门口空地上,听军属安置办的领导宣布看演出的规矩。
规矩很多,包括进军营后不能东张西望、不能乱跑,看演出时不能喧闹,上厕所要喊报道等等,虽然他们只是军属,但要去的地方是部队,必须按照部队的章程来。
军属安置办的领导讲话时,军官们陆续回来了,看到这场景纷纷停住脚步,围在周围看着,贺东川也在其中。
列队中的军嫂孩子看到各自的丈夫/父亲,嗡嗡说起悄悄话,军属安置办的领导看在眼中,抬高声音喊:“安静!”
两个部门的干事也纷纷行动起来,走到军官们面前赶人。
等人散了,军属安置办的领导便训斥道:“看看你们,我规矩才说了几分钟,你们就都忘了?在咱们家属院里,你们忘掉规矩规矩,交头接耳、说悄悄话还没事,但待会进了军营,到了其他士兵、甚至领导面前,你们继续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我们军嫂没有规矩,难道你们想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吗?”
军嫂和孩子们齐声道:“不想!”
“既然不想,那就给我记住规矩,进去后安安静静的,有事打报告,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
两个部门的领导对军属们的精神气还算满意,再考虑到家属院离军营有二三里路,进军营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礼堂,就没多耽搁,队伍排齐后,就带着大家出发了。
等到了军营,军属安置办的领导再次提醒大家,进去后不要交头接耳,不要东张西望,之后才将名单交给站岗的士兵,带着大家进去。
虽然当了一年多军嫂,但这还真是苏婷第一次进军营,心里挺好奇的,不过因为有领导的嘱咐,所以进去后她不敢太明显地东张西望,只挺胸抬头,在视线范围内打
量能看到的一切。
其实部队跟外面没太大区别,无非是地面平整些、宽阔些而已,房子还是砖瓦盖成的,普遍只有一层,但一排有好几间,看着跟军区小学的教室有点像。
偶尔也能看到列队行走的士兵,都表情严肃,目不斜视,看得苏婷不自觉停止了打量,老老实实地看着前方。
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礼堂到了。
礼堂建得挺大气,虽然才一层,但比一般的两层楼都高,门上悬挂着五角星,气势森严。
因为是入场高峰期,礼堂外面站了不少人,当然不是乱站,而是按团、营、排列出整齐的方块队形,有的队伍还在唱军歌,现场气氛很热闹。
军嫂和孩子们情绪也被调动,有孩子跟着唱起了军歌,但不敢太大声,只有身边的人能听到,大家齐齐朝那些年轻士兵看过去。
走到一片空地,妇联主任让大家停住脚步,原地稍息,又跟军属安置办的负责人商量了几句,才大步走到礼堂入口,询问入场安排。
问清楚后,回到队伍说:“大家稍等几分钟,我们六点五十之前应该能入场。”
都到了礼堂门口,演出肯定能看上,因此大家都不着急,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是,继续看前面队伍唱军歌。
六点五十,轮到他们进场。
礼堂里面挺大,能容纳近两千人,留给军嫂和孩子们的位置虽然不在中间,但挺靠前,离舞台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