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周一上午出来,中午回来时贺焱蔫头巴脑的。
苏婷以为他没考好,吃饭时温声安慰道:“没考好就没考好,龙虾螃蟹嘛,什么时候吃都行。”反正现在也不是吃河虾河蟹的季节。
结果贺焱听到吃的,耷拉的脑袋立刻扬了起来,表情严肃道:“爸爸说我考进年级前三就买海鲜给我们吃,我是年级第二!”
苏婷挑眉:“考得不错啊,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
“我跟年级第一就差一分!”
苏婷明白了贺焱的感受,要是多差几分可能还好,就差一分,确实很难甘心,问道:“你两门分别考了多少分?”
“两门都是九十八,”贺焱咕哝道,“本来我数学能考一百分的。”
“那为什么没考到?”
“因为我写错了一个答案,本来我都算出来了。”如果他再细心一点,没有写错答案,他就能比现在的年级第一多一分。
“写完没检查?”
“检查了,但是没注意到。”
“这说明你们的成绩其实没有什么差距,这种情况下,你们拼的其实就是细心,对方检查试卷时看出了问题,做了修正,所以考了第一,而你粗心大意没有发现问题,所以丢了本来应该得到的两分,成了年级第二。”
贺焱叹气说:“是这样的。”
“那你下次考试还会这么粗心吗?”
贺焱摇头说:“不会,下次我一定会好好检查。”
“受到教训,以后注意就够了。”苏婷说完,见他仍抿着唇,低声说道,“只是一次普通考试,决定不了你的未来,这次没考好就继续努力,不用太难过。”
“那什么考试会决定我的未来呢?”
“等你读完五年级,会迎来小学升初中考试,那场考试会决定你能进什么样的初中,好的初中教师资源好,学习氛围也浓,在这种环境下,你考上高中的几率会更大,不好的初中各方面都会差一些,考上高中的几率也会低一些。”
苏婷总结说:“所以小考,可以算是决定你未来的第一步,你现在努力学习,实际上都是为了小考做准备。”
贺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就够了,平时不用绷得那么紧,不耽误功课作业的情况下,想玩就去玩。”
虽然小升初考试很重要,但苏婷并不希望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贺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上面,绷得太紧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小学绷得这么紧,等上了初中高中怎么办?
升入初中不仅意味着更加繁重的课业,也意味着童年的结束,保持成绩之余,苏婷希望贺焱能有个快乐的童年。
贺焱若有所思地问:“那我今天晚上可以出去玩吗?”
“做完作业后可以去,免得你玩疯了又赶作业到半夜。”
想到昨晚写完作业后,被老爸催个不停,贺焱嘀咕说:“我会做完作业再出去玩。”
……
周日上午,贺东川去周边大队买了几斤龙虾螃蟹回来。
在平川岛那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家从没买过河虾河蟹,至于以前有没有吃过,贺焱已经没印象了。
但再没印象,贺焱也能看出问题,盯着龙虾螃蟹看了半天问:“爸爸,这个龙虾怎么跟我们以前吃的不太一样啊?而且螃蟹也好小。”
他们家以前吃的螃蟹,一个能有这盆里的两个大,贺焱怀疑爸爸在糊弄他。
之前贺东川的确打着糊弄他的主意,但没想过要骗他,而且这会龙虾螃蟹都买回来了,也没法骗,便说:“这是河蟹,个头当然比海蟹小。”
“河蟹是什么?”
“河里、池塘里生长的螃蟹,也就是淡水蟹。”
“哦——那龙虾呢?”
“也是淡水虾。”
“它怎么长得这么奇怪?看起来好凶啊。”
贺东川说:“你管它长得凶不凶,好吃不就行了?”
“好吃吗?”
问这话的不止贺焱,还有慢慢,兄妹俩围着装螃蟹的桶蹲着,说话时一起仰起头,脸上都满是期待。
贺东川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尝过你们就知道了。”
慢慢没听懂,疑惑地问:“什么?”
贺焱年纪大些,也更了解老爸,知道如果不好吃,他根本不会这么说,心里放心了,凑到妹妹耳边说:“爸爸说好吃。”
慢慢语气轻快:“哦哦~”
……
中午这顿饭做得并不费事,总共就三菜一汤,汤是青菜豆腐的,煮起来很快,螃蟹直接清蒸,基本不费时间。
步骤复杂的只有油焖大虾,要开大火炒,放的调料也多,但贺东川下厨经验充足,炒起菜来有条不紊,看着挺养眼。
龙虾调料依次放入,没多久,锅里就飘出了香味,客厅里玩耍的慢慢吸吸鼻子,循着香味,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
只是进厨房待了没半分钟,慢慢就被呛出去了,油焖大虾的香味不但霸道,还很辣,很呛人。
闻到香味的不止慢慢,楼下楼上的住户都闻到了香味,刚开始孟秀珍的丈夫江建平以为香味是从自家传出来的,放下报纸走进厨房问:“你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孟秀珍也在厨房里炒菜,香味一冲,没闻到楼上飘下来的香味,回答说道“烧了条鲫鱼,你闻到香味了?”
鲫鱼刚烧好,还没盛出来装盘,江建平走到灶台前,往锅里一看就知道香味不是从自家厨房传出去的。
他闻到的香味有点呛人,明显是辣菜,而他媳妇烧的鲫鱼是糖醋口,辣椒都没放一颗,香味不一样。
江建平摇头说:“应该是楼上传下来的香味。”
孟秀珍闻言,用力嗅了嗅鼻子,果然闻到了呛人的香味:“这是在做啥?”
“闻不出来。”但香味很诱1人,江建平觉得他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问媳妇,“谁家做菜这么香?”
“这我哪知道。”孟秀珍心想她又没千里眼,哪能知道别人家做了什么菜。
但话音刚落,孟秀珍心里冒出个人:“是不是楼上贺家?”
一栋楼住了好几年,其他人厨艺怎么样,孟秀珍心里很清楚,说差谈不上,但会的也就是家常菜,跟她半斤八两,炒不出这么香的菜。
可说完孟秀珍又想起件事,纳闷道:“不对啊,前几天苏婷还说她不太会做菜来着。”
江建平猜测说道:“没准她只是谦虚。”
“那她也太谦虚了。”孟秀珍心想,如果香味真是从贺家传出来的,苏婷厨艺都能赶上食堂大厨了,要是这叫不会做菜,那她们平时做的是啥?
所以孟秀珍觉得不大对,嘀咕说:“如果苏婷厨艺那么好,她平时怎么不做饭?”
“她不做饭在哪吃?”
“吃食堂啊,就是因为她每天带着孩子吃食堂,我才会问她。”
江建平听着也觉得纳闷,但就像孟秀珍想的那样,他们跟其他几户一栋楼住了好几年,从没闻到这样的香味。而且周日他在家的时候,贺家好像也会做饭,便猜测说:“也许人只是不喜欢做饭。”
“不喜欢做饭就能不做啊?”
问题刚出口,孟秀珍就自问自答说:“倒也不是没可能,别说,贺副团长对苏婷是真好,他每天那么晚回来,家里衣服好像都是他洗的。”嫌弃地看向自己男人,“看看人家,再看
看你。”
江建平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避开洗衣服的事说:“我也没要求你做饭,你要是不想做,以后不做就是了,反正吃食堂也没比自己做贵多少。”
“得了吧,你也就现在说的好听,”孟秀珍冷笑,“我要是真敢让您天天吃食堂,到时候你又该说我每天在家啥也不干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江建平不承认。
“你是没说,但你妈在家没少念叨,而且你没说,是因为我每天要照顾一家大小吃喝没停过,要是我不做饭,你就该说嘴了。”
虽然他们夫妻关系还算和睦,但随军前孟秀珍在王家没少受委屈,只是这些年离得远,婆媳关系谈不上多融洽,却比以往好多了,她就没怎么说嘴过。
但不说不是因为她心里没有委屈,而是顾念着夫妻情分,不想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只是这人吧,最怕比较,以前没对比,她就觉得江建平还成,但贺家搬来后,看到贺东川怎么对苏婷的,再看看自家男人,心里更委屈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但孟秀珍心里清楚,贺东川这样的男人,满家属院也不见得能找出第二个,拿江建平跟人比,难受的不会是他,而会是她自己。
所以抱怨完后,她就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行了,去叫孩子们吃饭吧。”
听到这话,江建平如蒙大赦,赶忙出去叫孩子吃饭。
……
王家开饭的时候,贺东川也炒好了菜,一家子围坐到了饭桌前。
熟透的螃蟹颜色金黄,龙虾则通体红色,因为是油焖的,虾壳上泛着油光,看起来很诱1人,贺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等爸爸妈妈动筷子,贺焱也麻利地挟起了一个龙虾,用手拔掉下头,牙齿咬碎早已被剪破的虾背,露出里面鲜嫩的虾肉。
这时候不是吃龙虾的季节,所以贺东川买回来的龙虾看着个头都不小,实际上虾壳里面很空,肉就一点点。
不过贺焱没有想那么多,他以为河虾就是这样的,所以咬碎虾壳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将虾肉卷进口中。
龙虾都是现捞的,肉质鲜嫩紧实,但翻炒过程中,汤汁从被剪破的虾壳浸透到了虾肉里,所以吃着有点辣。
但入口很香,也很过瘾。
短短几分钟,贺焱就吃了三只龙虾。
而贺东川还在剥第一只虾,慢慢看得很着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意思是让他快一点。
“马上。”
贺东川剥出虾肉,却没有立刻给慢慢,而是放到旁边装清水的碗里涮了涮,看辣油都被涮下来了,才用筷子挟起,送到闺女嘴里。
涮过的虾肉仍有辣味残余,但在慢慢能接受的范围内,所以没被辣哭,反而觉得很好吃。
吃完一只虾,她张口要第二只。
于是这顿饭前半程,贺东川一直在给闺女剥虾,中间还换了两次清水,等龙虾吃完,他又继续给闺女剥螃蟹。
慢慢不喜欢吃蟹黄,所以剥蟹肉给她吃就行,蟹黄都进了贺东川肚子。这会螃蟹没完全过季,蟹黄虽然谈不上饱满,但也不少,吃着味道很不错。
贺焱也觉得味道不错,海蟹和河蟹的蟹黄口感不太一样,他以前不怎么吃海蟹蟹黄,但吃河蟹觉得还好,用苏婷的话来说就是,越吃越上头。
只是螃蟹性寒,怕贺焱拉肚子,所以吃了三只后,贺东川就不让他吃了。
正上头的贺焱:“我身体很好,不会拉肚子。”
“等你拉肚子就晚了。”贺东川说着,不客气地拿起一只螃蟹,拆开蟹壳,用筷子挟起蟹黄塞进嘴里。
贺焱盯着他的动作,舔了舔嘴唇说:“可是爸爸你也吃了三只螃蟹啊。”
“第一,我是跟你妹妹一起吃的,三只螃蟹,我顶多吃了一斤半,第二,我是大人,身体比你好,不怕拉肚子。”
苏婷说:“螃蟹是不能多吃,如果你下次还想吃,让你爸爸再买回来就好,但如果这次吃完了拉肚子,以后可就没得吃了。”
说白了,这是关于一次吃痛快和细水长流的选择题。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只螃蟹,贺焱忍痛做出选择:“好吧,我不吃了。”低头扒两口饭,想想又忍不住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再买螃蟹啊?”
贺东川说:“看情况吧。”
“哦,”贺焱又低头扒两口饭,再次抬头,“如果我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能再买螃蟹吗?”
“估计不行。”
“为什么?”
“过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