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魔渊作为异界,又有天命施下的封印隔绝,在岑双身上的灵视法诀彻底湮灭后,即使是天帝,也无法窥探到之后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岑双刻意隐瞒的事,因此,在岑双提到给天帝送信的神秘人,乃是雪相君在人间的化身后,对方的重点也立即放到了这上面。
天帝沉吟片刻,捏了下胡须,淡淡道:“原来是他。”
岑双抬眸瞧了他一眼,说不上是好奇还是怎的,问道:“陛下认识这位相君?”
天帝摇摇头,负手道:“说不上认识,只是风相君初到魔渊时,曾对朕提起过另外几位相君,不过朕记得,那时她提到雪相君,说他脾性古怪,孤僻厌世,深居雪灵湖而不出,倒是没料到他居然会冒着莫大的危险过来送信,之后还愿意出面帮你。”
说起来,虽然魔渊七君都需要掩藏自己在天上人间的身份,但风相君的来历却从来不是秘密,因为她当年算是天命内定的风相君人选,内定的原因,不止因为对方是阵法大能,更重要的,是她天宫仙人的身份。
既是阵法大能,又是天宫仙人,才让天帝将她推举出来,成为与天命沟通的七君之首,又因为她代表的是云上天宫,即使余下六位相君心有不甘,也不可能光明正大与她作对,毕竟经常与她沟通的可不止天命,还有远在九重天的天帝。
对于这一点,当年不知多少先天仙人心存怨怼。
本来么,在天命的扶持下,云上天宫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上第一宫阙,飞升仙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足够风光了,天命却还嫌不够,一副要将魔渊也划给天宫的做派,致使两派仙人之间的敌视与矛盾愈加严重,直至后来天宫并没有插手魔渊之事,而魔渊七君
也不曾听命天宫,仍旧独立天上人间之外,才让其他宫里的仙人心中舒爽了些。
如今再回头看天命的这一决定,方品出一丝不一般的滋味,就好像,祂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如今的情况,才会做主将最拥护自己的天宫仙人安排过去,以防祂无法再回应魔渊之事时,能有人一心一意镇守封印,而如果风相君出事,那么天帝也能及时得到警示……
当然,这不过是岑双根据已知信息做出的猜测而已,具体如何尚不好说。
虽然他不知道天命究竟在下什么棋,与之对弈的又是何人,但与雪相君有关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不多,但足以让他对天帝方才说的那句话产生疑惑——对方那些有关雪相君的描述,和他接触到的雪相君,好像不太一样。
印象中的雪相君,不管是举止还是谈吐,都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有时虽然看着冷淡了些,但其实还蛮热心肠的,至少岑双的请求,就没见对方怎么拒绝过,至于“厌世”什么的,就更夸张了,按照对方的说法,他此前连红尘都未曾踏足,未入世之人,何来厌世之谈?
反倒在寥寥几次与雪相君的对话中,岑双察觉到对方对于天上人间,其实还挺感兴趣的。
便没忍住又问了一句:“我听闻,如今这位风相君,已在魔渊看守数千年了?”
天帝慨叹道:“是有些年头了,若非这次的事,要不了几年,她也该回来了。”
岑双道:“那么,会不会是风相君初至魔渊时见到的雪相君,和如今这个并不是同一人?”
毕竟风相君守了几千年的天命封印,为防被封印之下的东西影响,过不了多久都要回来了,那么上任时间比风相君还长的雪相君,只怕也换人了罢?若真换了,倒是说得通为何风相君口中的厌世相君,会出手帮他们了。
天帝自然明白岑双话中的含义,是以他道:“上次你不是已经知道,近些年更换的相君,唯有火相一位。”
岑双道:“可是我听雪相君说,他们这些相君平素若是不掩藏身份,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既然如此,他们肯定也会掩藏具体的交接时间吧,那么他们即使换人了,旁人应当很难察觉才是。”
天帝却道:“相君更迭乃是魔渊大事,即使有心隐瞒,也未必瞒得住,尤其是几位时常接触的相君。”
——也就是说,若真换了人,即使别人发现不了,风相君也能发现,而一旦风相君发现了,便也意味着天帝发现了。
——可如果他看守封印的时间,当真比风相君还久,那他如今该是什么年纪……
“你在那咕哝什么呢?”
岑双轻咳一声,按下某些无端的联想,拱手道:“下仙方才是说,有件事需要禀报陛下。”
眼见天帝的视线从青铜镜上移开,凤泱也看了过来,岑双便继续道:“不久前,人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有神秘势力在暗中抓捕修士炼制一种全新的妖魂香,并在暗中将之宣传成能提升修为延年益寿的灵香,针对□□易给世家中
心术不正的修士(),将他们变成背离仙道的邪修?()『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再借助这些修士挑拨各大世家的关系,加深人妖之间的仇恨。
“不过这件事,想必凌宣上仙已经禀告过陛下了,所以下仙不再多言,而下仙要说的,起因虽然也与这些吸入了异香的邪修有关,但因为中途出了些意外,导致结果没有按照他们料想的方向发展,还让我与清音仙官机缘巧合在北寒漠地发现了一处充斥着浓重邪气的洞府……”
其实这事早在仙道大会开始之前,也就是上次天帝把他叫来商谈如何保住浮世鉴时,岑双就打算告诉对方的,奈何天帝陛下一听到天后娘娘回宫的消息,眨眼就跑没影了,岑双当时没来得及说,此后也没遇到什么合适的时机,便搁置到了现在。
“清音说,那阵法世所罕见,却不在记载之中,大约是当世之人所创,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是我觉得清音说得没错,因为那个洞府里的符文乍一看似乎很古老,但是细看之下,又能发现部分似曾相识的痕迹;
“不过就算是清音,也只能看出这么多了,但这也不怪清音,散灵殿事务繁多,他又在重中之重的南殿,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细查,能看出那是什么子母阵中的一个子阵已经……”很厉害了。
后面四个字,随着他越来越小声的话,彻底断在喉咙里。
天帝和凤泱太子还看着他,目光比之方才更微妙了几分,连带神情都有些奇特。
岑双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避开他们的视线。
他怀疑这两个人压根没有听他说话。
他不想说话了。
不过岑双很快就知道他们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了。就在他侧过头的同一时间,天帝忽地笑了一声,悠悠道:“倒是很少听双儿如此频繁地提起谁啊,清音,散灵殿仙官,嗯——他很得你心?”
岑双随口道:“也还行。”
天帝了然,道:“那就是很得你心了。”
岑双袖中的指头动了动,道:“他人挺好的。”少顷,继续道,“会的东西也挺多。”
“你会的也不少,如此倒是有不少共同话题,能聊到一处去,不错,”天帝欣慰点头,问他,“他如今是什么年岁?”
岑双道:“不太清楚,修炼了五百多年飞升的吧。”
“五百多岁?有点小了,不过他既是凡人飞升,倒也还好,”天帝微蹙的眉头舒展了些,又问,“他在凡间可有婚配?”
“应该没有吧,不过他……”顿了顿,终于回过味来的岑双倏地将头转了回来,他扯了扯嘴角,道,“陛下不要误会,清音只是下仙的朋友,而且,清音虽未成亲,却早有心上人了。”
对此,天帝笑而不语,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掐指结印,落在铜镜之上,霎时荧光大作,云烟激涌,久久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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