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他的人,身上没有温度。

牧敛的脸贴在时隼的胸口，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的时隼,看似有实体，可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哪怕抱着他的手仍旧温柔,可牧敛还是没有真实感。

因为六年来,他每次梦到时隼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可在梦里，牧敛自己是有体温的,他可以把冰冷的时隼，一点一点的温暖过来。可现实里不行。

而且,六年前，在亲眼看着虞峤他们帮着时隼收敛尸体后，牧敛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可最早年少那会，他决定放弃在帝都的事业去找时隼组队的时候，他的父母其实很高兴，对牧敛说，牧家能有一个脱离家族的孩子不容易。

因为远离的不仅仅是家族，也是在远离诅咒。

神格觉醒分化者,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可实际上,从有记录以来,牧家的分化者们，不管觉醒的神格是什么，最后都是不得善终。

牧敛曾经说过,他和时雀的分化能力有些类似。只是时雀的分化能力是让他能够驱使怪谈。

但是牧敛的正好相反，他要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神格的主人，才能获得巨大的能力。

所以，他等级越高，灵魂本源就越脆弱。而升入S级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的灵魂本源全部献祭，来换一次的神明降临。

而在神明降临前，神明的神格就会一直盘踞在牧敛的身上，以他的灵魂本源作为食物。直到牧敛的灵魂消失，神明现世。下一个轮回开始。

“所以，你为什么要晋升S级？”牧敛的秘密，时隼都知道，所以他才这么久都不敢出现在牧敛面前，“我以为，我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牧牧，你不会……”

时隼用力把牧敛抱得更紧，却赫然发现，牧敛比六年前清瘦了好多。而他的身上，竟然也有了雪莲的味道。

“还有多久？”时隼的声音也多了些颤抖。

牧敛却笑了，“至少还能维持到国际会议后。顾问跑了以后，华国现在需要一个除了虞娇娇以外，还活着的，有影响力的S级，这样才能确保虞燎在国际会议上的全民公开的提议能够通过。而虞燎之所以耐着性子忍了六年，都是怕他和周翌万一先后没了，虞娇娇这个傻子崩溃了，只剩江戟一个支撑不住。现在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们不行，还有雀雀啊。”

“一年长成的破解位，要不是老说些气人的话，真的和你描述的弟弟一模一样。”想到时雀做的那些事儿，牧敛也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养大的小混蛋，和你如出一辙的缺德。”

时隼却没有笑，而是低头看着牧敛，眼神很复杂，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牧敛看不下去，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时隼没动，反而再次把牧敛抱在怀里，低声喊了一声，“牧牧。”

“嗯。”牧敛答应道。

时隼的手用力收紧，“对不起。”

牧敛愣住。

时隼：“我以为留下雀雀()，就能给你留下点念想。而我死的不明不白▍()▍[()]『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也给雀雀留下点念想。我留了六份遗嘱，想让雀雀慢慢接受我离开的事实。可却让他至今都没能从绝望中走出来。我留下一个弟弟给你，是因为知道你最守承诺，哪怕难过狠了，也能靠着承诺支撑下去。”

“人活着，就总能遇见新的希望。”

“我想，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一定可以再遇见新的，可以信赖的……”

时隼话还没说完，就被牧敛打断了，“没有。”

牧敛看着时隼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道，“时隼，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难道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

“一个注定要成为神格祭品的人，从觉醒那天起，就已经倒霉透了啊！”

“所以我仅剩的那么点幸运，都用在了遇见你上面。”

“时隼，从你追着我从L市到帝都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多余的幸运，再去用来遇见别人了。”

“牧牧，你回去过去三秒，看见了什么？”时隼的语气有些颤抖。

牧敛弯起唇角，声音柔和，“我看见你给我写信了。你原本写的不是要我帮你照顾时雀，我都看见了。”

“是我的错。”时隼也红了眼眶。

牧敛摇头，“不是你的错，我很高兴。”

“时隼，我真的很高兴的。”

时隼“嗯”了一声，然后再次把牧敛抱住了。

牧敛靠在时隼的怀里，分明是很难过的一刻，但牧敛却只觉得快乐。

和时雀这一辈的分化者不同，他和时隼这一辈的分化者，做的最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事儿。

少年的时候和无人区的怪谈较劲儿，青年的时候和国外那些不安分的分化者，也和南所的蛀虫斗智斗勇。

有今天没明天的命运，能够及时行乐，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