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3(1 / 2)

攻不可貌相 海苔卷 4179 字 5天前

就他俩另类。找了个背对讲台的阴凉地方,一个耍双截棍,一个蹲地上嗑瓜子。

段昌龙虽说是江湖大哥,但骨骼非常清奇。一米八八的高个子,笔直的大长腿。白衬衫黑西裤,皮鞋擦得映人脸。头发打满摩丝,看着亮闻着香。走起来步履生风,像国画里的骏马。

人长得帅呆了,可惜终生未娶。别说结婚,身边连半个女人也没。不抽烟,不好酒,不纹身,不近女色。

要说有什么嗜好,就是好嗑点瓜子。

他这个嗑瓜子,也和一般人两样。别人都是聊天打牌的时候磕,讲究一个热闹。段昌龙是想事的时候磕,状态堪比修道。

眼睛直勾勾盯一个地方,脖子缓慢地左右倒。谁说啥都听不进,就知道嗯。哪怕你指着他鼻子骂大傻B,估摸他也能答应。

等事情想完了,堆的瓜子壳能埋条狗。因为这个毛病,早年他一个好哥们叫他‘小蜡嘴雀儿’。雀儿读成巧儿,听起来还怪可爱。只是后来那人死了,这个外号再没人敢叫。

段立轩耍了一身汗,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递给段昌龙的时候,这人才从瓜子里回神。抖着蹲麻的腿站起来,迷茫地四下打量。

感恩大会正进行到高潮,哀乐喧天,哭声一片。

“干啥呢?”他不明所以地看了圈,回过头问段立轩,“你们学校谁没了?”

段立轩没搭理他,继续耍双节棍。他老叔早年不好酒,这几年倒成了酒蒙子。喝得脑子不太灵光,磕瓜子都能磕忘一半前程往事。

段昌龙看侄子不搭理自己,立在原地想了会儿。足足过了两分钟,终于回忆出来点有用的。歪嘴笑了下,拍拍身上的瓜子壳,“啊,对,来给你开家长会来着。啥玩意儿啊哭嗷嗷的,赶他妈开席了。走!咱吃饭去。”

他搂着孩子往外走,老师看见了也不敢拦。一大一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课,在哭声里晃晃荡荡地呸瓜子壳。

主持人说的那些屁话,段立轩没打算听。可总有那么一两句,还是不小心钻进了耳:你们每天都吃父母的,喝父母的。

段立轩没觉得自己吃喝过父母的,但有点感觉在吃老叔的。不仅是他在吃,还有全家那十几口人。老的嘴,小的嘴,新来的嘴,新来的嘴带来的一群嘴…尾尾啰啰,像一群狼崽子,扒着段昌龙的肚皮吮咂。

狗被吸急了都知道跑,可段昌龙不跑。别说牢骚,这人连口气都没叹过。慈悲像泉眼,总是往外汩汩,似乎永远也用不完。

当时是90年代末期,可以说是溪原市最悲惨的几年。大批人失去了生活保障,夹缝里求生存。

他看到摆摊的,会去买两件。看到落风尘的,就去塞俩钱。甚至于上市场买东西,都留一半搁外边。还跟自己的手下交代:市场外都是没抢着档口的,平时能照顾点就照顾点。

那时候各个市场都有管理员。小鬼儿似的,手握一点点权利,就能四处熊人。动不动找借口扣货,得拿钱换回去。没钱也行,年轻漂亮的,给白占两下便宜。

小商贩要是没点门路,很难在这种野蛮环境里存活。但管理所、税收所之类的靠山,根本不是普通人攀得上的。直到后来段昌龙接手了溪原的两大市场,专门派人给他们平事。

段昌龙本人从不收‘供儿’,但他手底下收。他也没说不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等着那条底线的出现。

有一回他手下的小弟收了人家的钱,但估摸嫌少,没给办实事。后来那个档口的老板走投无路,从市场顶楼一跃而下。段昌龙知道后,压着小弟到人家自杀的地方。摁着磕了仨头,拿菜刀跺了一手。断肢从天井掉下去,走了一遍那可怜人的路。血溅满地,惊呼冲天。

一条命,一只手,划出了这个野蛮丛林里的绝对法则:段昌龙办事可以不拿钱,但拿钱了就一定给办事。

有人说段昌龙残暴,他的确残暴。有人说段昌龙讲究,他也的确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