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回着谁的信息。装得挺忙,好像不在乎两人的互动。惨白的灯光挂在他脸上,像一层粗糙的珍珠粉。
他希望二哥能注意到自己在吃醋,但无奈二哥有时很直男。跟费尔南聊得火热不说,还扭头跟他来了句:“忙你的嗷,我跟他聊。”
在段立轩眼里,费尔南的态度没有问题。开朗大方,彬彬有礼。拿手机时不小心碰到手,还过电般缩回去。举在耳朵两旁,摇头晃脑地整景儿:“巴哈冻!(pardon,法语,抱歉)”
段立轩对他并不反感,聊得也耐心。探身落座之间,胸前的坠子频繁磕到桌面,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
费尔南看着新奇,段立轩便摘了给他把玩。见他喜欢,再加上不是值钱玩意,也就随手送了。
这可给费尔南高兴坏了,当即套上手腕,美美地看。末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浑身上下摸找一圈。没找见像样的回礼,便摘了领子里的丝巾。不仅教段立轩怎么打,还他妈讲起了品牌故事。
他俩这边,是国际友人交流文化。但看在陈熙南眼里,那就是交换定情信物。别说维持教养,他恨不得拿这丝巾给费尔南勒死。
他哐当一声撂了叉子,半站起身。胳膊伸过两人当间,唰唰地扯了好几张面巾纸。
段立轩这才看出来他不高兴,拿眼神询问。陈熙南却不肯回应,垂着眼皮擦嘴。
费尔南也愣了,惴惴不安地看着两人。一双湖蓝的大眼睛,游着两尾受惊的小鱼。
段立轩泛起急来,生怕把人给得罪了。陈乐乐在二院挨欺负,他还能插两杠子。要是在巴黎被穿小鞋,那他可真是爱莫能助。
于是在桌底下偷摸踢他两脚,示意他别犯小孩脾气。陈熙南把脚缩回去,置气般沉默着。
段立轩看他那后娘脸,也不敢多呆了。随口编个瞎话,说他晚上九点要诵经礼佛,这就得走。
费尔南当即表示尊重,抬手叫服务生结账。
在法国,朋友间AA太正常。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不相欠引导可持续发展。
但凡事也有例外。如果一个法国佬没跟你AA制,那背后必定有目的。
要是谈生意,那是有求于你。法国佬开口请客,华人老板切忌抢单。讨不到好不说,反而还会被误会:到底是我找你办事,还是你找我办事?
要是私生活,那是想追求你。哪怕只是一杯鸡尾、一杯咖啡,也不要轻易答应。国内男孩儿请一顿饭,基本没有当即上垒的意思。尽管也有直奔主题的傻几把,不过整体来讲更含蓄、也更耐心。
而法国佬不同。一杯咖啡请完,可能直接就问今晚去谁家浪漫。
费尔南不至于当着正主面挖墙脚,只说感谢他俩教自己东方文化,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友善、多么客气、多么茶香四溢。
但段立轩哪肯让他请?就这么个小破饭店,也没吃什么好东西。陈熙南还拉拉个脸,怨气比鬼还重。于是拎过手包,站起身抢结。本以为得走个三五回合,没想到费尔南光速投降。睁着一双感恩的眼睛,柔情款款地目送他结账。
像是一拳打到了空气上,段立轩差点没闪了腰。又觉得这法国佬有意思,不自觉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