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六年前,黎建鸣也是用这样的表情,问他可不可以给个机会。那时候,他没有说出来拒绝,因为他还不够成熟。
但是如今他比当年更清醒明白。
一辈子。多土的台词。现在十八九的丫头蛋子都不信的台词。
就算黎建鸣在当下是真心的,可人生那么长。旧情复苏的多巴胺配合着愧疚,让他愿意给出一辈子的承诺。可自己又不是天仙,凭什么让这样的高富帅爱一辈子。
若没有和自己重逢,黎建鸣说不定,都打算和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儿结婚了。有道是等闲变却故人心,等到这个劲儿过去,他就会发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腻,会累,会不耐烦,会瞧不起。他的嫌弃会和此刻的喜欢一样深。
这世界上那么多反目的朋友,那么多离婚的夫妻,哪一对当年没有付出过真心呢。
说白了,对于黎建鸣这样的人来说,爱情是一种追求,是人生的调味剂。而对自己这样的人来说,爱情是一碗劣质白酒,除了让人犯迷糊,啥也不是。
别糊涂。乔季同,你可别犯糊涂。看看你胸前的导管,看看你爪子似的右手。
想想监狱里的灰暗恐怖,回归社会的苦闷绝望,在ICU里的痛不欲生。
后面还有什么。如果黎建鸣身侧是这样的刀山火海,你还不如把爱情当个幻想。
乔季同望着黎建鸣的眼睛,缓慢而绝情地说道:“黎建鸣,我想说的,早就说得很清楚。我和你这种投好胎的少爷不一样,只是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我主要的课题是活着,爱情不是必需品。我爱你让我过得不好,我不想爱了。我不要你的一辈子,我就想离你远点儿,离你家的人远点儿,消停地过安生日子。你行行好,给我留条活路吧。”
黎建鸣的眼睛慢慢荒凉起来。
乔季同的话像是一只恶猫,伸着爪子在他的胸腔里胡乱蹬挠,让他疼得简直想死。
第69章
第二天的傍晚,徐青海又来了。带着一小盆多肉,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徐青海当作没有注意到病房内略显紧张的气氛,热络地对乔季同道:“楼下花店这盆多肉养得不错。乔先生猜这小东西叫什么?”
乔季同对植物一窍不通,老实地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太懂花草。”
“我也不懂。”徐青海把那盆多肉放到床边柜上,“对于美的东西,只要觉得美就好,太懂反而失了情调。这叫白月影,是不是很美的名?”
“白月影。”乔季同重复了一遍,“好听。”
徐青海眯着眼睛笑道:“把它留这儿陪你。白月影陪白月亮。”
这话一出,乔季同和黎建鸣的脸色都变了。
乔季同是有点无措,黎建鸣那眼珠子立得活像某种猛兽,时刻准备扑上来吃人。他腾一声站起来,把那盆多肉搬走,放到离得老远的窗台上:“屋本来就小,还整这些没用的挡害。”
徐青海面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乔季同羞惭极了:“你拿回来。”
徐青海温柔一笑,挥手道:“白月影喜阳,放窗台上正好。这位先生有心了。”
黎建鸣听了这个来气,恨不得把这破仙人掌顺窗户扔出去。
这时就听乔季同在他身后道:“你有事的话就去吧。”
黎建鸣扭过头:“我没事。”
“昨天打那么多电话,怎么没事。你去处理吧。”
这话里赶人的意思已经是不能更明显了。
黎建鸣瞪着眼睛看乔季同,乔季同往门口瞟了一眼,神色很是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