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露很烦,但并不难受。
能够为100亿发愁,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幸福,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和林泮说:“他们邀请我住一晚,你要是不方便就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林泮道:“我没什么,只怕您同东方家不熟,有什么事不方便叫他们办,我还能替您跑个腿传个话。”
他这么说,鹿露也想到李雅和毛峰身边跟着的助理、秘书、司机,人人都是三个打底,她一个人也没有,看着也太没气势了,便欣然道:“我给你加班费好了。”
林泮微微笑:“您不想招揽我了?”
鹿露惊喜:“你肯跳槽?”
“我急需用钱。”林泮不动声色,“市政厅的工作细水长流,我却等不及了。”
这话不假,却不是十足十真:他想偿还柏纳德的恩情,可如果没有鹿露,未必会放弃谋划已久的工作。毕竟市政厅的公务员体面稳定,纵然一辈子是小科员,也能照顾自己衣食,舍弃未免可惜。
放弃稳定的工作,转而考虑成为鹿露的助理,最大的原因不是钱。
今天晚餐时,其余秘书和助理在闲聊,他们说起东方萍和党派领袖的会面,说起李雅和议员的私交,说他们的房子多么好看,安检又有多么严格,还吐槽有的政界要员怕死,保镖团队堪比小型军队,抑或是某位商界大佬风趣幽默,男女朋友荤素不忌。
林泮并不艳羡他们的生活,助理能与总统见面又如何,人家看的从来不是他们的面子,而是某人助理这个头衔罢了。
但他们能遇见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
柏纳德和他说过这样一番话:“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在她身边待八年,但她的老相好足足跟她十九年,到我走的时候,她还离不开他?因为他有本事,我只能让她高兴,让她累的时候想起我,却没法帮她处理合同,帮她解决税务问题,但他可以。女人可以不和男人打交道,但一定会和钱过一辈子。”
他再三告诫林泮,“我懂这个道理太晚了,中学没有好好念,以为能靠青春吃一辈子的饭,后来虽然读了个函授,可没考出律师证,终归差点。你不一样,从小就会读书,脑子好使,别犯蠢,把心思全花在怎么讨女人欢心身上,记住,讨人欢心是一时的,一辈子让人离不开你才是真本事。”
初时听这话,倒也不以为奇,但越长大,越明白这番话的价值。
柏纳德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人心易变,企望某人一生一世的爱恋皆是妄想。
只有本事是自己的。
同理,市政厅的岗位说是铁饭碗,可谁能保证呢?联合政府的席位争夺如此激烈,巨鲸市作为卫星城的三大超级大都市,自他晓事就是蓝色大本营,谁想竟然有变红的一天。
李雅的故事,他既说给鹿露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有本事的人永远不愁出路。
但他不能和鹿露这么说,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远比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值得
相信。
助理这份差事,最需要的不是能力,而是雇主的信任。
果不其然,鹿露听他这般说,立即问:“你欠人债了?赌博?”口气已透出三分警惕。
林泮摇摇头:“是比金钱更难还的债,不过我心甘情愿,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对柏纳德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双方的亲情掺杂着投资和利益回报,无纯粹可言,但和柏澈的相处却十分纯粹。
柏澈被困在透明的牢笼中,只能在虚拟世界看遍天地,可从不抱怨。
他养了电子宠物,和战友在末日之城中厮杀,得过《末日丧尸》游戏的射击冠军,拿到奖金的那天,在星网点了最好的外卖,和父亲、朋友分享。
“我有朋友,能赚钱,你们不用这么担心我。”柏澈总是安慰他们,“除了不能真的抱一抱小白,我和大多数人也没有区别。”
柏纳德每次听到这话,便会懒洋洋地加上一句:“也不能做-爱。”
柏澈也毫无疑问,次次都涨红脸:“爸爸!”
而林泮总是沉默地听着。
“免疫缺陷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基因编程。”林泮言简意赅,“专门针对他的DNA进行编码,修改掉致病片段,彻底根治。”
鹿露问:“这个治疗很贵吗?”
他点点头:“不仅贵,而且需要专家制订方案,每个人的DNA都不同,没有通用方案,定制方案的费用大概在20万,之后每天都需要注射修复液,一个月至少要5万,持续一年,如果起效,再巩固三到五年,基本能痊愈。如果无效,就要重新来过。”
鹿露和人精打交道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与日俱增,再说林泮也没有掩饰的意思,更不难领会:“你指的是不是黄教授?”
“是,她是基因工程领域的大拿。”林泮低声道,“我想求您代为引荐。”
鹿露生病的时候,家里没少给她花钱,让象牙塔中的少女早早知道了金钱的作用。故而哪怕今日富可敌国,她也很清醒:“牵线没问题,可治疗费用都是你出吗?你有这么多钱?”
“柏家有积蓄,20万应该没有问题。”林泮知道这事必须说明白,半点不含糊,交代计划,“我再每个月支援一些,应该能度过难关。”
鹿露托住两腮,稍微思考了一下买卖的划算程度,很快做出决定:“我给你开三万一个月的工资,包吃包住,但你要住我家,24小时随叫随到。”
林泮清晰地回答:“是,我可以做到,谢谢你,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