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未免也对裴璋太好,替他四处奔命不说,还要帮他……”阮窈摇摇头,又看向他:“你……本名叫什么?”
许是这话问得有些突兀,重云愣了愣,然而对上眼前人明净专注的眸子,他还是开了口:“……梁时。”
“梁时……”阮窈轻声又念了一遍,唇角不自觉扬起,笑道:“这样
好听的名姓,他为何要改你们的名?”
“我与重风性命皆是公子所救,再由公子重新取字,并无不可。”他淡声道。
“裴璋为何会救你们……”阮窈更好奇了。
重风答得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说另一个人的过去,而非自己。
“我与重风父母逝世得早,一直流落于街头。公子那年才六岁,所乘马车机缘巧合被我们拦下,便随他回了裴府。”
阮窈听得眨了眨眼:“他倒还真有发善心的时候……”
“同我说说他年少时的事吧。”她很快想起今早霍逸的话,唇边的笑又慢慢淡了。
“娘子想听什么?”
篝火忽然爆响了一下,愈显四下安静无声。
阮窈盯着重云的脸,轻声说道:“裴璋的父亲……对他好吗?”
他沉默了一下,俊逸眉目随之覆上一层淡淡冷意。
然而重云皱了皱眉,并没有隐瞒,嗓音低而沉:“公子的父亲……并不喜爱他。”
他看了阮窈一眼,缓声说道:“公子自幼便是前太子的伴读,且师从文士名儒,君子六艺无一不是洛阳城世家郎君之最。要不是身患病症,昨日即使空手亦不会被霍世子碰到一片衣角……”
“这与我问的问题有何干系?”阮窈忍不住问他。
有关于此人的种种传闻,她过去已然听得太多。兴许在大多事上,裴璋的确得了天地眷顾,轻而易举便能够做得好。
可若将他比作玉,任凭这块玉看上去再如何温润通透,玉底却生就带着黑色裂纹。且随着时间推移,这裂纹愈发深浓,渐渐变得像是一块森寒阴冷的玄铁,再瞧不出白玉的模样。
这世上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更没有白玉无瑕之人。
“若非公子事事都能做到最好,家主就不会让他长大。”重云轻声说道。
阮窈起初觉着是自己听错了。然而他声音无比清晰,脸上也没有半丝同她玩笑的意思。
她坐在火堆旁,嘴唇动了动,然后莫名打了个寒战。
*
阮窈夜里裹着绒毯入睡,迷迷糊糊中甚至感到有些热。
她素来多梦,这一夜有重云守在旁边,可还是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
将士连日辛劳,与她不同,睡着了亦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即使她与重云在驿站另一侧,这声音仍是隐隐可闻。
阮窈到了夜半才沉沉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暖乎乎的绒毯忽然被人一把掀开。
她冻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正要发恼,就先听到了驿站另一头传来的哀嚎声。
重云一把就把她捞了起来,动作因为急促而显得粗暴。
“上马!”
第90章 难寻“我凿瞎了她一只眼…”
被窝陡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