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送入敞开的窗户,吹得窗帘舞蹈般地摆动。
男人微凉的唇印在了明昕的唇侧,垂眼看着熟睡的少年。
在他的注视下,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动。
明昕醒了。
醒来的他目光茫然,一双桃花眼迷迷蒙蒙的,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拥有着葡萄大眼的男孩模样。
他转头,看到一旁的傅郁瑾,似乎也记起了那个坐在轮椅上昳丽又病弱的少年。
他有点高兴地笑了起来,抬起脑袋,在傅郁瑾嘴上结结实实地“啵”了一下。
“老婆,早上好!”
……
紧闭的窗户打开,门上的锁拆得直剩下一把,除了身边必须跟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明昕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刚住进傅宅的模样。
自然,只要携带着大号的鬼挂件,他也可以随意出门,于是明昕吻了吻傅郁瑾的唇,犹豫着问道:“老婆,我想去道观一趟,可以吗?”
道观。
傅郁瑾目光闪烁一刻。
然而在明昕温热红唇的安抚下,他终是败下阵来,沉声道:“好。”
除了离开他,他什么都能答应。
哪怕有可能对自己不利。
明昕前一段时间打听到,有个道观,里面好像有个道士挺厉害的。
据说只要看到来人的面相,就能立刻看出这个人未来命运的走势,还有人请他看自家的风水等等,虽然明昕以前不相信这些,但身边多出这么大一号鬼,他再不信也得信一信。
万一有用呢?
一路上明昕都躺在傅郁瑾的大腿上,睡得脸颊都红扑扑的,鬼魂无须睡眠,傅郁瑾就低头盯着明昕的睡颜,双目一错不错,从额角到下巴,从翘起的睫毛到搭在耳边的碎发,毫厘不肯放过,鬼魂脸上苍白的嘴唇都有了血色,嘴角微微勾起。
整座车里,最不安的恐怕就是司机了,当初傅郁瑾去世,尸体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运到火葬场的,怎么现在这人若无其事地又出现了?
而且,他明明没有开空调,为什么总感觉车里有点冷?
红灯间,司机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抖了一下。
不过,无论他怎么想,车后座的两人却都并不清楚,车开了半天,终是抵达了道观山下。
车一停,司机立刻逃也似的离开了车内,仅留下明昕傅郁瑾二人。
傅郁瑾没叫醒明昕,就这么沉默地坐在熄火的车内,等着他自然醒来,又或是一直任凭他睡下去,如果是后者,那么当然是最好——
傅郁瑾抬眼,看向车前的山,午后阳光照不透他漆黑的双眼。
只是到了山下,他浑身的鬼气便本能地产生了一丝厌恶感。
然而他却没想到,明昕竟是定了个闹钟。
他预计的抵达道观山的时间一到,闹钟便破开车内寂静,将他自己叫醒了。
明昕立刻直挺挺从傅郁瑾腿上弹起来了,如果不是傅郁瑾以临时凝聚的鬼气捂住了他的脑袋,恐怕他就要撞到车窗上了。
“到了吗?”刚睡醒的明昕声音细细软软的,像小猫一样可爱,又像吊着根羽毛似的,在傅郁瑾心头轻轻地挠痒。
傅郁瑾便抛开全部杂念,沉声道:“到了。”
也不过是一点点厌恶感,相必没有什么威胁。
明昕便开车门下去了,傅郁瑾眸底只微微黯淡了一瞬,就见一张艳丽的脸又伸进车里,对着柔柔地说道:“老婆,我们一起走呀。”
傅郁瑾脸上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好。”
明昕主动牵起了傅郁瑾的手,拉着他到了山底的路口,到这里,傅郁瑾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主动。
模样艳丽的少年仰着脸,眼中满是狡黠,手上还牵着傅郁瑾的手,撒娇般道:“老婆,能帮我爬山吗?这个山太高啦。”
虽然他也想尽到做老公的职责,可是让他爬这个山,比被傅郁瑾抓着关在卧室里一周还叫他不能接受。
而且,他老婆现在是鬼诶,肯定比人要厉害得多吧?之前甚至还能瞬移,爬这么个区区的山肯定没什么问题吧?
傅郁瑾一眼就看出他狡猾的小妻子在想什么,却根本无可奈何。
他确实无法拒绝明昕。
于是同在登山道的其他游客,便惊讶地看到了这么一副奇妙的场景。
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名贵西装的俊美男人,任劳任怨地背着漂亮少年,踏着皮鞋沿着登山道一级一级拾级而上。
可就连年事已高的老奶奶,都能自己爬山,见状不由得拍了拍一旁的老伴的背,笑道:“你看看,真是小年轻。”
语气里有一丝羡慕。
喘着粗气勉强跟上老奶奶步伐的老伴:“……”
渴望的目光瞥向老奶奶健硕的后背。
他也想当小年轻。
明昕听到了旁人的对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对傅郁瑾道:“老婆,他们在说我们诶。”
“嗯。”
“背我老婆会累吗?”
“不会。”小妻子身体软软的,放在他手上的腿弯处的皮肤更是柔嫩的难以想象,傅郁瑾不仅不累,甚至可以一直这样背着小妻子。
“被别人看到会害羞吗?”
这一次傅郁瑾不回答了。
明昕却发现了什么,惊讶道:“老婆,你的耳朵红了!”他的语气浮夸的厉害,一听就知道是为了逗傅郁瑾才这么叫的。
毕竟鬼的耳朵是不会红的。
明知是小妻子恶劣的玩笑,傅郁瑾仍然忍不住,于是在明昕的注视下,傅郁瑾的耳朵竟真的渐渐红了起来。
明明连躯体都化作一捧黄土,傅郁瑾却凭空有了一种“他还活着”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拥有小妻子的生活。
实在是……幸福得过了度。
然而此时,傅郁瑾眸色却仍微微黯淡。
倘若十几年前,他没有忘记明昕的存在,也许他能够与明昕从小便相伴到大——而不是直到他死去,才得以与小妻子相见。
傅郁瑾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
他背后的明昕却没有那么多杂念。
他原本揽在傅郁瑾脖颈上的手臂弯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傅郁瑾红得滴血的耳垂,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脱离无止境的索取,傅郁瑾的本性便展露在他面前,不同于冷淡的外表,平日里傅郁瑾实际上是很好逗弄的,只要朝他撒娇上几句,或是勾上几下,傅郁瑾便完全不知所措了般,连身体都会僵住,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就连弄他,目光也是羞涩的,简直可爱得出奇。
就像现在,哪怕明昕在他背上不停地揉捏自己的耳垂,傅郁瑾也没有什么反应,唯有耳上的红晕逐渐扩散,弥漫到了侧脖,而这点红色甚至还是他自己控制的。
只有在被欺负得过分了,傅郁瑾才会张唇,喑哑道:“昕昕。”
这个声音一出,哪怕是宋明昕这样小小的脑容量,也清楚。
再弄下去,傅郁瑾怕是要忍不住了。
于是他收了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可过了一会,却又完全忘记了傅郁瑾的警告,忍不住在他微红的耳尖上亲了一口。
几乎是瞬间,他身下傅郁瑾的身体便僵硬住了。
可这条路上都是人,傅郁瑾根本没法对他做什么。
明昕在他背后笑了一下,眼底满是促狭。
道观位于山顶,但在山腰处设了不少休息用的凉亭,然而傅郁瑾根本不需要休息,背着明昕,一路上毫无停顿,很快就到了道观门口。
明昕双脚终于落了地,他朝着道观走去,在道观门口处,明显感到傅郁瑾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不想进去吗?”都到这里了,明昕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傅郁瑾反悔,便回头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