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酒庄与白姑娘共同饮酒之时,她曾说过,酗酒的原因是“即将嫁给不喜欢的人”。
扶苏一顿,表情有些凝固。
这不喜欢的人,该不会指的是父王吧?
下意识的否决了这个猜想,但眼睛一扫到黎筝身下的座椅,他又突然觉得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少年皱眉不展,面上神情变得凝重。
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门试探一下父王的口风。
正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借口跟父王提起这件事情,就听丞相隗林因君王对黎筝的隆宠而嫉妒的红了眼,当下便激动万分的让人将几个吃了土豆的倒霉虫架了上来。
“陛下!臣看这土豆是否有毒也无需差人进行检测了,此处就有几个因误食了土豆而痛不欲生的病人。”
偷窃者们一被架上殿来,就传出了一股浓重的气味儿。
他们身上各处都散落着呕吐物干涸后与衣服原来颜色不一的块状,难闻的同时,还不断发出“咯气”的声音。
东倒西歪的被架人着,即便他们体内的气力所剩不多,仍旧勉力抱着肚子,痛苦不已,胸口不断上下起伏,吸入呼出的氧气量却少得可怜。
隗林后退一步,将场地让出给这些人:“陛下请看,这几个就是食用土豆中毒
() 后的人,他们现在的痛苦都是拜巫女白的有毒土豆所赐!”
隗林急切的近乎逼迫道:“陛下,请您治白巫女的罪名吧!这毒性如此之强的土豆,万万不可推广出去给黎民百姓所吃啊!否则天下必然因此动荡,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嬴政被他吵得头疼,玉白的五指虚罩着额头,垂着眼,他冷漠的神情中有着一抹不耐:“丞相有所不知,巫女白在提议推广土豆之前,还曾事先将土豆做成菜品送给寡人享用。”
睥着丞相面上意料之外的狐疑表情,嬴政淡淡叹气:“若是土豆真的有毒,那寡人怎么没有变成这些人的模样?此事恐怕另有隐情,查证之后再为定夺。”
他目光一转,带着安抚意味的对黎筝道:“巫女白怎么看?”
黎筝揉了揉左右两手被勒疼的手腕,站起身,盈盈下拜:“回陛下,先前臣一直想与丞相大人解释,却担心丞相大人不予相信,所以,还得请陛下为臣作证,曾经吃过的土豆本身是无毒的。反而是其根茎、叶子,还有发芽之后,用来充当种子的发芽土豆是有毒的。”
她按捺心中焦急,粗略的扭头看了一眼,知晓身后这些吃了发芽土豆的人已经危在旦夕,顾不上为自己请求辩解,只心切地道:“陛下,这些人就是中了发芽土豆的毒,必须尽快催吐、进食,使其腹泻,若是晚了便来不及了。”
丞相隗林听了,这才心中悚然一惊。
难怪这巫女被他抓起来也不吵不闹,原来是有陛下给她当证人!
隗林本该在知晓了真相之后,立时告罪众人,并向黎筝道歉,可却忽然钻进了死角尖,无论如何也出不来了。
他鬼迷心窍地想着,陛下所言的曾吃过,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对隗林来说就只是听闻而已,然而面前因吃了土豆而岌岌可危的几人都是他亲眼所见。
如果他是巫女白,又想要哄骗君王挪出大片土地给她种植毒物,那么在上供以土豆做的吃食之际,必然会事先于有毒的食物之中放入解除毒性的解药,再或者,直接将土豆替换成另外一种植物。
毕竟谁都没有见到过食物烹饪的过程,而在此之前也从未有人见过“土豆”,更遑论了解其吃起来是个什么味道、什么口感。
所以只要巫女白有心,想要做到这些事情是十分的方便!
隗林猛然抬头,一副忠言逆耳模样地朝君王上谏地道:“陛下,请您不要轻易相信这巫女拿来搪塞他人的话语,若是根茎、叶子、发芽后的土豆都是有毒的,那么这土豆的本体又怎会是无毒的呢?”
“再来这么关键重要的事情,她为何不早点讲出来,非要等到有人误食以后再提?怕不是土豆本身就含有毒素,如今不小心被人撞破了,才编些谎言出来糊弄诸位!毕竟此人谎话连篇,就连一亩地种出两百石土豆都能说出来,可见是没有什么不敢骗的。”
黎筝很想给他翻个白眼。
她就知道只要对方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耳朵听不进别人说的任何事情,再拥有一套完整的逻辑思维能力,不论说什么都能达到逻辑自洽的程度,他就可以无敌并且超神了。
之前来的时候,黎筝就料到自己的辩解隗林不会相信,但没想到她都将始皇大大给搬出来了,他依旧还是不相信。
妙!实在是太妙了!
连嬴政都叹了口气,吃不消地道:“那么爱卿要如何才能相信巫女白无罪呢?”
丞相隗林盯着黎筝,眼中是绝对要将这对江山社稷极为有害的巫蛊之辈除去的决心。
他缓缓道:“除非巫女白以身试毒,证明土豆本身无害。”
闻言扶苏和嬴政心里具是一跳。
虽说他们都清楚黎筝所言不假,土豆本身不含有毒素,但即便如此,仍然被那个虚假的可能性吓得心中一跳。
若是真的吃出了问题——
若是有人借此机会往土豆里头掺毒——
两人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不可”还未喊出,便听黎筝清脆又响亮地道:“可以!”
早就料到如此结果的黎筝半点不慌:“不过未发芽的土豆已经在之前全部做菜烧给陛下吃了,想要重新获取,还得等到三月之后。在此之前,为了尽快得到土豆,还请丞相不要阻碍土豆试行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