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说罢后,转头望向宋寻月,沉声道:“若你当真如此决定,日后便是再无娘家可以依靠,你想好了?”
依靠娘家?她这娘家从前就是她需要逃离的虎狼窝,如今虎狼是没了,但这处处为自己考虑的爹,即便她日后有事,难道真的为她着想吗?
宋寻月低眉轻笑一声,看向宋俊,神色淡淡,但眼底却透着一丝坚定,道:“爹宁肯失去我这个女儿,也不愿还我清白,可见这娘家也依靠不到什么。往后的日子,爹好生保重!”
宋俊深吸一口气,原地站了片刻,最终命人带上本要给宋寻月的礼物,拂袖离去。
谢尧臣没理会离开的宋俊,反而一直看着宋寻月,眼底隐有担忧。她这是和父亲彻底决裂了,心里怕是会很不好受。他得想个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叫她开心些。
谢尧臣观察着宋寻月的神色,正想着法子,却见宋寻月忽地起身朝他走来,随后冲他抿唇一笑,弯腰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座上拉了起来,抱住他的手臂,冲他笑道:“用晚膳去。”
说着,便抱着他的手臂,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拉着他往胜年院走。
谢尧臣愣了愣,止步问道:“你不难过?”
宋寻月冲他一笑,说道:“我爹就这样,有他没他生活从来什么区别,我早就习惯了,难过什么?”
谢尧臣闻言松了口气,还怕她伤心来着,握紧她的手,笑道:“那就好,吃饭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谢尧臣一直琢磨着,宋俊不肯还她清白,她想要的结果最终是没有得到。
宋俊不是个好爹,但他是个好夫君,宋俊给不了的,他给!
夫妻二人回到胜年院,谢尧臣命人传饭,随后对宋寻月道:“你先进去,等我片刻。”
宋寻月点头,松开他的手臂,自先进了屋。
宋寻月进屋后,谢尧臣将辰安唤来,一同走到屋外檐下,低声对他道:“我私心估摸着,孙氏这种贪婪无度的人,做的恶怕是不少,恐怕不止欺辱王妃这一桩,你去给菊香和梅香传话,叫她们再好好深查一番,看还能不能查出什么事来。”
先试试,指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突破口。
辰安应下,谢尧臣又道:“顺道再问问他们二人,此事了结后,可要回王府?若想回来,本王可借王妃同宋俊断绝关系的机会,将她们带回。”
辰安点头,行礼道:“臣即刻去办。”
辰安领命而去,谢尧臣回到屋中,和宋寻月一同用饭。
饭菜很快上桌,宋寻月惦记着《治国论》的事,想了想,状似无意的跟谢尧臣问道:“你那二哥,端顺王,文章做的很好吗?为什么写了本书,就能叫父皇这般看重?”
谢尧臣边吃饭,边对宋寻月道:“那不是他写的。”
宋寻月闻言怔愣一瞬,他这么快就知道了?那她想的所有提醒他的话,看来是用不上了。
但听谢尧臣接着道:“今日我叫城里的暗卫查了下,那书应当是你那妹妹的夫君,顾希文所著。”
宋寻月听罢彻底呆住!谢尧臣的暗卫这么厉害?这么快就能查到顾希文头上?
她紧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前世他就给端顺王下过毒,这一世抓到这么好的把柄,他八成会借此对端顺王出手。
谢尧臣喝了口汤,对她道:“肯定不能叫他这般占了别人的心血。而且今日我派人去安济坊打听了一下,你那妹妹和妹夫,五日前就被端顺王接走了。”
谢尧臣啧了一声,握着筷子抬头看向宋寻月,接着对她道:“约莫是不会再放人,要么他乖乖做端顺王府幕僚,继续把《治国论》写完,要么就是死。父皇显然已经动了改立太子之心,若日后端顺王登基,我俩的日子可不好过,所以这件事的真相,必须得叫父皇知道,我已经着人想法子联系顾希文,跟他通通气,叫他先保住命,再拖延一下时间,我想法子把他弄出来。”
宋寻月闻言,刚吃进嘴里的那晶莹剔透的鱼翅,瞬间没了任何滋味。他还是要对端顺王下手!
可是……诚如他所言,这次要是不管,日后端顺王登基,他俩的日子不会好过。可前世他就是栽在端顺王身上,虽不知结果如何,但她死之前,他已经被皇帝厌弃,软禁王府。
宋寻月脑子里一团乱,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想从这一团混乱中理出一条思路来。
端顺王这事不能不管,否则他们俩会难过。还得防着顾希文再如前世般登顶权力巅峰。更得防着谢尧臣借此事对端顺王下狠手!
她得想法子劝他,这件事,只要将《治国论》的真相抛出去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参与!
可那是皇权宝座,她如何能与皇位相较,谢尧臣岂会听她的?
最好是先想法子,把他的暗卫线索问出来,然后再叫钟年等人私下盯着,一旦他的人欲对端顺王下手,就阻止!
只比较麻烦的是,他的暗卫线索要怎么问?以他们现在的亲密程度,她其实想试着问问,可毕竟事关重大,他若不说,她难免会心生不渝,也同样会认清他对自己的信任有几分,着实叫人不好受,与其如此,不如找个必能得到答案的法子。
宋寻月看着眼前吃饭的谢尧臣,心底忽地有些难过,她若是阻止他的夺嫡大事,一旦被他发现,她和他的夫妻情分,还能剩下多少?
宋寻月心间一声长叹,如今能拥有过这样一段感情,对她来说已是意外之喜,若来日产生隔阂,因此疏离,也好过他被皇帝厌弃,人生彻底走上绝路的好。
宋寻月心间阵阵隐痛,饭也吃得很是没有心思。待吃完饭,婢女们上前收拾饭桌,谢尧臣看向她,展颜一笑,冲她道:“晚上我们去茶楼听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