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发出的同时,许是已尘埃落定,无可转圜,成鼎元心间已全然接受自己入了琰郡王一党。
其实他一直不想参与任何党争,一心一意只想打好仗,为黎明苍生守护住东南海域,叫沿海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此次京城之行,那些阴沟里的手段,虽叫他厌恶至极,但另一方面,他也终于明白,身在其中,有些事躲不掉。他不似寻常将军,这些年他风头正盛,军功在那儿放着,就必会有人希望他能为自己所用,若他不同意,在旁人眼里,就会成为威胁,就会担心他会为旁人所用。
与其成为众矢之,倒不如选个靠谱的主子站队。
虽说琰郡王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主子,但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仅这救命之恩,他就该报!
从京里出来后,他就一直后怕,若他当真因有“化龙之兆”而出事,被陛下猜忌,他的家人,又岂能落好?所以这一次,琰郡王救得不仅是他,更是他成家满门。
二来,成鼎元眼里再次浮现琰郡王那日利落的招式。他打小醉心武艺,说是武痴也不为过,这么些年,鲜少遇见对手,但琰郡王,三两下就给他拆了招,虽有他轻敌之故,但那身手,着实漂亮!
那日琰郡王出手后,他便于顷刻间忘了琰郡王是来闹事的,只想着再和他过上两招。
英雄惜英雄,仅在武艺上,他和琰郡王合该做知己!跟了这样一位武艺叫他欣赏的主子,即便日后下场不好,那他也不亏,心甘情愿,至少痛快过!
越想,成鼎元面上喜色愈浓。等琰郡王回信后,想来日后有机会,便能同他切磋切磋,一共精进。
谢尧臣同宋寻月,于傍晚时分,抵达郑州。郑州离京城很近,风土人情,也同京城接近。
郑州祝东风的祁掌柜,在城门处迎接,一见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又见辰安大人打马走在前头,立马迎了上去,笑而行礼道:“见过先生,可是东家到了?”
祁掌柜四十来岁,但人高且瘦,留着山羊般的胡须,身上衣物,料子虽好,但样式和纹样很是素淡,手腕上挂着一串一百零八粒的佛珠,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商人,反倒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辰安下马,回礼,指一指最前那辆,也是最宽敞豪华的马车,对祁掌柜道:“到了,带路吧。”
祁掌柜道:“那等回去,我再同三爷见礼。”
说罢,祁掌柜走到马车前,跟着坐到车夫旁,为一行人指路。三爷一个多月前,便已给他们传下消息,他早就在城中最繁华处,给三爷租了一处三进的院子,打扫收拾的妥妥当当,里头一应所需俱全,就是没留人,三爷不放心外头的人,这些日子每日去打扫的下人,也是祝东风里自己的人。
祁掌柜一路带着众人,来到宅子后,引着马车直接从后门驶进去,众护卫下马,在马车进门后,牵着马也跟了进去。
众人一进去,张立便开始指挥安排,点了一批下人们,将马都牵去马厩,该喂马喂马,叫厨子去了厨房,绣娘暂且无事,便叫她去给下人们安排房间,寄春、星儿、栀香等人,自是都来到谢尧臣和宋寻月的马车外,等着伺候主子。
谢尧臣和宋寻月,这才从马车中出来,祁掌柜一眼便看见了宋寻月,眸中明显流出一丝讶然,随后躬身行礼道:“郑州祝东风祁小二,拜见三爷,拜见夫人。”
谢尧臣抬手:“免礼吧。”随后走下脚踏,转身牵着宋寻月的手,将她扶下来。
宋寻月走到栀香身边,低声问道:“舟车一日,伤口可有问题?”栀香已养了一阵子,身子已无大碍,但宋寻月还是有些担心,颠簸一日,是不是会伤到她伤口。
栀香行礼回道:“多谢娘娘关怀,只很颠簸的路上,有一点点疼,但无大碍,过去后就不疼了。”
宋寻月眉心微皱,看向锦蓉道:“你和栀香今晚不必伺候我了,你陪栀香回屋休息,待她伤彻底好透再说。”
锦蓉行礼应下,且先陪着栀香离开。
见他们说完话,祁掌柜侧身礼让,给谢尧臣和宋寻月带路,边走边说道:“三爷和夫人瞧瞧,这宅子可还和心意?”
说话间,几人已走出后院,进了同往花园的月洞门,院中植物生得有些潦草,不似王府里那般规整,但念及是租用的院子,且每日也就是回来睡个觉,白天不在宅子里呆,植物修剪如何不甚要紧。
夫妻二人四下看了看,谢尧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之前外出,一般都是直接住祝东风或者酒楼里。
主要是宋寻月,谢尧臣转头看向宋寻月,问道:“可还满意?”
“嗯。”宋寻月点头,外出还能住在三进的宅子里,已是极好。
祁掌柜将二人往居住的院子里带,边道:“郑州和京城近,风物等同京里差不多,三爷同夫人恐是见不着什么稀奇,但是明日可以去趟嵩山,访名山古刹,还有黄帝故里,皆是值得一去之地。我画了图,已放在三爷屋里的桌上,路线同饮食之地,皆做了标注,若是三爷不需要我领路,拿着图前往便是。”
之前三爷便吩咐叫他们寻好附近可去之地,他可是做了好些功课。这一个月,城里的酒楼他几乎都去吃了一边,就想找出最好那间,届时介绍个三爷和夫人。
谢尧臣点头,对祁掌柜道:“办的不错,辰安,赏。”
辰安依言,取了一张银票递给祁掌柜,祁掌柜谢恩后收下,将二人引至院外,祁掌柜行礼道:“里头便是给三爷和夫人准备的院子,晚上三爷可去城里夜市转转,倒是热闹。”
谢尧臣点头,对祁掌柜道:“好,且先退下吧,有事会传召你。”
祁掌柜行礼,暂且离开。
谢尧臣同宋寻月携手进去,屋子不大,但贵在干净,一应所需俱全,置办的很是舒适。
一进屋,宋寻月便对寄春和星儿道:“你们去备热水,我想沐浴更衣。”
寄春和星儿依言退下,辰安没跟着进来,栀香和锦蓉又不在,屋里就剩下谢尧臣和宋寻月两人,谢尧臣问道:“酉时已过,若不然先出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沐浴。”
宋寻月拒绝道:“不成,我不舒服……”身上黏腻腻的。
随后宋寻月请打一下他的手臂,埋怨道:“还不都是你,下午非要在车里……”说未说完,宋寻月脸颊微红,没再说下去。
本以为他将车里弄得那般舒适,是怕旅途颠簸,直到下午,他二人在车里牌玩无聊后,她才知车里布置舒适还有旁的用途。那种时候,他惯会折腾人,偏生又在车里,怕被外头的人听见,声也不敢出,委实叫人羞.臊。
谢尧臣失笑,伸手轻掐宋寻月脸颊,着实不能怨他,两个人呆在车里,那么久,下午还无聊,那不就是缱.绻温.存的好时候吗?他跟着道:“那先沐浴,陪你一起。”
说着,谢尧臣抬起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手背上重重一亲,随后道:“车里确实不好,都听不到本王王妃的声音,晚上从夜市回来,我们重新再来,方才进来,瞧着二楼阁楼上那扇形的窗扇不错,很适合从后……”他王妃的身子若在那窗扉前,肯定很美。
“谢尧臣!”宋寻月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脸变得通红,抬手作势要打他胳膊,她的夫君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谢尧臣连忙躲到桌子,佯装害怕的告饶道:“夫人,不可啊。”
他躲在桌后,在她对面,她往左他便也往左,往右他便也往右,根本抓不到,宋寻月只好急道:“你不要什么都说!被人听到怎么办?”
谢尧臣神色颇有些落拓不羁,坦然道:“就是旁人听不到才说的!”
“君子慎独!”宋寻月理直气壮道。
谢尧臣闻言笑了,随后正色道:“好,以后不说!”
宋寻月听罢,正欲不再追他,却见他忽冲她一笑,道:“全留在事中说。”
想起他每每那些挑人情绪的话,宋寻月愈发羞愤:“你……”她又抓不到谢尧臣,只好团起自己手里的帕子,就朝他砸了过去,但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谢尧臣胸膛上,挂在以金丝点缀的珍珠上。
寄春和星儿提水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谢尧臣胸膛挂着帕子的这一幕,女子的绣帕,就那般静静躺在他的胸膛上,看着莫名便叫人觉得意味不明,寄春和星儿垂下头,径直提着水进了净室,全装不见。
宋寻月蹙眉看向谢尧臣,那神色仿佛在说,你看吧,就是容易被人听见。
却见谢尧臣挺直腰背,瞧着很是正经,取下她的帕子,仔细叠好,放在桌面上,两指点着,朝她推了过来。那神色,仿佛推来的是公文,而不是她的帕子。
宋寻月赌气般将自己帕子夺过来,扔下一句:“沐浴去了!”便往净室而去。
谢尧臣眉微挑,转身跟着过去。这出来玩,不就该尽情沉溺于享乐与声色吗?
夫妻二人沐浴更衣后,这才出门,由祁掌柜带着,同往城中夜市而去。
谢尧臣和宋寻月,总共在郑州呆了半个月。这半月间,一直在郑州周围四处游玩,访过少林,登过嵩山,去过黄帝故里……凡郑州有名的名胜古迹,二人一处也没错过,皆游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