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他根本不会一直试图与撒拉森人友好相处,她知道答案,一开始她就是这样指控他。
为什么在腓特烈表露出这样的迹象时她可以义正词严地指责,轮到自己的父亲时她却不愿意承认呢?这个认知像是利斧劈开她脑海,她感到她的眼睛胀痛,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滴入她的头发里,她想到了她父亲,想到了理查一世,如果她感到委屈,她本可有许多可以寻求安慰的怀抱,可现在没有父母,没有姑姑和哥哥,这个房间里只有腓特烈,她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只能在她面前以狼狈不堪的姿态发泄着,她拒绝这样的场面,可她无法再克制:“别哭了。”她听到腓特烈说,他递给她一张手帕,她几乎是立刻接过,用力地抹干泪水,她太用力,以至于脸颊都微微发红,“你在胡乱猜测!”
“只有在提到你父亲时你才会这么难过。”腓特烈摇了摇头,考虑到她现在情绪不好,他的语气确实非常温柔,以至于小心翼翼,“你不用辩解,也不用否认,我很后悔曾经对你父亲的不敬,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你觉得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会被称为是异端同情者,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只是认为每个没有犯下罪恶的人都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自由地生存,而且撒拉森人确实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轻叹一声,“你父亲对撒拉森人没有偏见,尽管他更多以一个十字军战士的身份为人熟知,更早之前,我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从你父亲的笔记中看出来的,他采用了撒拉森人的算术方法设计堡垒,要么他雇佣了撒拉森工匠,要么他自己就是一个撒拉森数学家。”
“他是为了对抗撒拉森人。”
“那对抗的目的呢?他打算把每个撒拉森人都驱逐出耶路撒冷吗?或者强迫他们改变信仰,哪怕收获的只是一群憎恨你并随时可能反悔的叛徒?”腓特烈问,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有在言辞上逼迫她,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十字军永远不可能赶走巴勒斯坦和叙利亚所有的撒拉森人,就像他们也没有办法赶走巴尔干和小亚细亚的希腊人。”
“在希腊,我试图劝说你们和希腊人和平共处,现在看来也许有点成果,在耶路撒冷,我也希望最终能够达到基督教徒和撒拉森人都满意的和平,他们最终都不得不接受彼此的存在,区别在于在此之前会死掉多少人。”他深吸一口气,“当然,和平和艰难,和平到来前的混乱也很漫长,不是每个人都有那非凡的决心去达成这件事,只要你能够在拿回耶路撒冷后回到英格兰,那不论耶路撒冷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都与你无关,人们回忆起的会永远是你父亲和你那英勇无畏的形象,尽管这不一定是他的心愿。”
这不是父亲的心愿,那他的心愿是什么,她一直认为她正沿着父亲的期望前行,但现在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这从不是她父亲期望她走的路......“陛下!”他们的对话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赫尔曼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玛蒂尔达,凝重道,“博韦主教死了。”
“谁杀了他?”
“他自己,他用十字军的碎片刺进他喉咙,他说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