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根深蒂固的古老家族应当是有很多对敌手段的,但是偏偏他面对的敌人,是禅院的本源之一。
最了解你的敌人最恐怖,伏黑甚尔选在深夜走进禅院的大门,一路上轻车熟路,守夜的禅院家仆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躺在地上断气,遍地的横尸撕开了禅院最后一层和平的遮羞布,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从尸体的身上踏过,走到一处熟悉的庭院前,一对手牵手的女孩儿正笔直地跪在石子路上紧紧牵着手。
黑发绿眼,典型的禅院长相,伏黑甚尔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石子路上一动不动的两个女孩。
一个震惊的瞳孔放大几乎尖叫出来,另一个顶着伤痕累累的脸却镇定地捂住了身旁妹妹的嘴巴,禅院真希尽量让自己保持最冷静的状态凝视着面前的伏黑甚尔。
“我们不会出声的。”禅院真希大脑飞速地分析情况,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男人不能惹,即使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咒术师。
伏黑甚尔饶有兴致地看着禅院真希,从孔时雨告知的事情中翻出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天生的天与咒缚?”
禅院真希僵住身体,脸色死寂。
“呵。”禅院甚尔扯着嘴角意味不明的笑,盯着两个禅院的女孩漫不经心地说:“滚吧,对你们没兴趣。”
禅院真希拖着自己的妹妹真依一瘸一拐地朝外跑,与此同时她的身后骤然爆发出一道暴怒的喝骂,她和妹妹的父亲禅院扇感觉不对劲踏出了房门,看到的就是提着咒具站在院中的禅院甚尔。
禅院扇脸上一阵扭曲,“禅院甚尔,你这是做什么?!”
扶着真依的真希回头看了一眼。
她眼中如阴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禅院扇此时面目扭曲形如恶鬼。
伏黑甚尔看蠢货一样看着禅院扇,他从小就是这样的眼神,所以禅院扇才会分外憎恶伏黑甚尔。
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区区一个普通人!禅院扇扭曲地想: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居然敢反抗作为咒术师的他!
“没看到吗?我来杀你。”伏黑甚尔弹了弹刀尖,滚落一片血花,嘴角是嘲讽的笑,“叔父。”
禅院扇心脏砰砰砰地跳,他攥紧身侧的长刀,那年禅院甚尔叛走的记忆如梦魇般困着他,现在再次直面当初的梦魇,禅院扇以为狂乱的心跳是证明他这些年的苦练终于找到一雪前耻机会的兴奋。
“来吧。”禅院扇握着刀,“这次一定将你……”
——直到胸口迸溅出的血花染红身下的石地之前,禅院扇才意识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意味着什么。
不是一雪前耻的兴奋,是猎物见到天敌的预警。
深绿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收刀入鞘一点眼神也没有留下的伏黑甚尔,禅院扇想:不过是个普通人……
为什么?
*
毁灭的狂风不可遏止地朝禅院席卷而来,禅院直毘人并不意外这阵狂风来自早已经叛走的甚尔。
他站在满地守卫禅院的家仆卫队“炳”前握着手杖沉沉叹息。
“没想到还是你啊,甚尔。”
手中的咒具在伏黑甚尔的手上翻了个华,血顺着重力从刀尖滴落,伏黑甚尔面无表情,“不用说那么多废话。”
禅院直毘人沉沉地看着伏黑甚尔,抬手向下一挥,密密麻麻的卫队成员朝禅院甚尔扑去。
……
禅院直毘人最终还是和伏黑甚尔有这么一战。
他是禅院最强之人,虽然并没有继承禅院的家传术式,但是禅院直毘人自我研究出的投射咒法也足够强大,面对伏黑甚尔时并不落下风,甚至成功让鏖战已久的伏黑甚尔显出阵阵颓势。
禅院直毘人冷酷地看着伏黑甚尔,“甚尔,你做了错误的决定,现在后悔也晚了。”
伏黑甚尔抹了把嘴角的血,只是冷笑一声:“我从来不知道后悔怎么写。”
“以常人之躯走到现在已经是给你的宽恕。”禅院直毘人并手做刀指向甚尔:“现在是你以死谢罪的时候。”
禅院直毘人如闪电般朝甚尔袭来,伏黑甚尔没有避开,同样出手和禅院直毘人打在一起,两人的招式你来我往几乎看不清,直到禅院直毘人卡着甚尔的头将他狠狠砸在地板上。
石板地面龟裂开如蛛网一般的裂纹,禅院直毘人漠然看向必死无疑的伏黑甚尔,还未开口,甚尔却看着他忽然咧着嘴笑出来。
禅院直毘人蹙着眉一时不解,当胸穿过的子弹在这时嵌入禅院甚尔脸侧的地面。
胸口晕染开一片血色,禅院直毘人眼睛蓦地睁大,血水涌到他的喉咙,伏黑甚尔扯开他的手,低眼懒懒地笑:“你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来禅院吧?”
距离禅院几十米外趴在高处等待许久的佑果在此时收起枪支,他坐起身平静地咬碎了口中的薄荷糖。
佑果又咳嗽了两声,却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狙击枪坐在地上慢悠悠地说。
“时代变了啊,禅院家主。”
禅院直毘人咳出一口血,他闷闷地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叹息。
“罢了。”禅院直毘人道:“看来禅院命该如此。”
“你们来是为了那个小女孩身上的术式吧。”
伏黑甚尔冷眼看着这个叔父,当然也没有忘记询问津美纪之事。
“你们解除了津美纪身上的诅咒,是准备放在谁身上?”伏黑甚尔冷冷道。
然而禅院直毘人一愣,“解除?“
伏黑甚尔皱起眉,“你没有解除?那为什么她会醒?”
禅院直毘人一怔,他看向佑果的方向,却看到佑果平静到漠然的表情。
他意识到什么后又笑起来,“这个术式没有解除的方法。”
伏黑甚尔皱起眉,禅院直毘人咳出一口血,淡淡道:“除了五条研究出的替命之外,别无他法。”
禅院本来是打着一举两得解决佑果还得到伏黑惠的盘算,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成功。
只可惜……禅院直毘人眼前晕开一片片黑色。
太迟了。
伏黑甚尔猛地回头看向佑果,佑果用狙击枪支着身体,面对伏黑甚尔目眦欲裂的目光平静安然。
“甚尔。”佑果又咳嗽了两声,血丝顺着他的嘴角向下流。
他朝伏黑甚尔张开双臂扬起最初的笑容。
“你可以抱着我吗?我好像……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