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清带头的丧尸小团队,被高歌撵小鸡一样撵走了。
并在大门口和墙头贴出公告,不见春剧组不欢迎丧尸,不然见一个通缉一个。
其中孟婉清高登榜首,活捉一次价值高达八百大洋。
剧组的大家非常沸腾,暗搓搓已经准备好了发这笔横财,就等孟婉清来。
蹲在草丛里的代拍,也在许影后冰冷的眼神下暴露,被随之过来的高歌暴怒赶走。
好在,辛瑶她们这场吻戏拍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两个补光,很快拍完收工。
之后几天,一直在拍情绪缓和的亲密戏。
直到一个星期后,见网上风评全在往辛瑶有利的方向发展,辛瑶的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高歌才终于决定,开始拍摄之前说的情绪激烈戏份。
那是不见春这个剧本的尾声,是最高潮,亦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陆父要将陆端静嫁给温思故的大哥。
毫无征兆的,在陆端静和温思故感情正浓烈的时候,在陆家某个普通夜晚的普通晚餐期间,陆父宣布了这件事。
当场,陆端静被震惊的脸色煞白,一向端庄的人再记不住礼仪,不小心打掉了手旁的碗。
可仔细想想,其实不是全无征兆的。
从第一次,陆父罕见的带陆端静去温家做客,就是早有预警,估计那时陆父已经起了联姻的心思。
之后去温家做客总带陆端静,想来不是真为了让她和温思故学习。
而是让那个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温家大公子,相看她,挑选她。
陆端静自然不愿意。
温思故也不可能愿意。
但在陆家,容不得陆端静半点反抗。
在温家,温父也只觉得温思故的想法好笑幼稚。
坦言告诉她,嫁到温家,是陆端静唯一也最好的出路,总强过去给那位高权重的老头当妾吧。
温思故愈听愈愤怒,陆父根本没有把陆端静当女儿,而是当成利益交换的货物,根本不在乎她幸不幸福。
温父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婚事本由父母做主,我们为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尤其你温思故,更管不了的,再说,等端静嫁进温家,你和她不关系更近了么,究竟为什么反对?”
不,那是让她们关系越来越远,却还强迫她们在同一屋檐下,每天见面。
那是地狱。
温父的话让温思故脸色苍白,少有的失态了。
但不同的是。
一向沉静甚至有点胆小的大家闺秀陆端静,在想尽一切办法反抗这件事。
一向理智总是大胆的自由者温思故,却真有些听进去温父的话,开始思考,开始害怕。
不怕前路满是荆棘,只怕这荆棘是她给陆端静带来的,怕那个人因此遭受谩骂,怕那个人会痛苦。
心乱如麻的温思故希望,在此刻,给陆端静选择的机会。
一个放弃她,走向更平稳生活的机会。
敏感的陆端静轻易察觉到温思故的变化,惊慌不已,还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开始用尽一切办法疯狂粘人,每天寸步不离跟着温思故。
陪温思故看病,陪温思故上课,陪温思故出门义诊。
义诊期间,她们还遇到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偏僻山村的农家草垛里,她俩捡到一个受伤很重的乞丐,流了不少血。
见到这乞丐这模样,温思故登时脸色微变。
没想,乞丐都伤成这样了,还见人就想跑。
是温思故走过去拽住他,不知道轻声安抚了几句什么,将人劝了回来。
之后她们一起照顾乞丐,却又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就是在那段时间,将要嫁人的消息,和温思故‘逃避’的态度,折磨的陆端静快要发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人生中头一次那样大胆,那样冲动,直接闯到温思故诊室里,逼迫着强吻了人,逼迫她和自己在一起。
这就是辛瑶和许惊玉初次见面,就拍摄的那场,在情绪爆发边缘的吻戏和床戏。
在这场近乎疯狂的亲密交流里,两个人都彻底认识到,她们此生非彼此不可。
也都更坚定了在一起的勇气,绝不再退缩。
可在这个时代,仅仅有勇气是不够的,仅仅有爱也是不够的。
坚定彼此心意之后,温思故和陆端静,并没有迎来幸福。
前路漫漫,只有无尽破碎。
陆老爷和温父都是聪明人,见陆端静和温思故两个平时走太近的人,这样激动反对这场婚事,本能觉得不对。
况且,世上本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顺着这不对劲派人去查,派人去探,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就这样,陆端静和温思故的亲密关系,被以这种形式,赤裸裸暴露在她们父亲,两个旧时代的男人眼前。
那天。
温思故送从她那里学习完的陆端静回来,两人刚进陆家院子,并排走在花园青石子路上。
听闻她们回家的陆父立马出来,直走到陆端静面前,扬手给了人一巴掌,丝毫没留情面。
扇的陆端静半边脸登时,差点倒地。
温思故脸色骤变,忙伸手去扶陆端静,目光心疼的看着她的脸,将人拽过护到自己身后,一向斯文的人拧着眉。
“陆先生,什么事让您失去涵养,对自己女儿下这样重的手。”
最是这种不经意间本能的动作,最能看出两人的关系情谊。
温思故父亲也从屋里走出来,这个自诩开放、喜爱接受新事物的男人,此刻铁青着脸,压不住的声音稍显尖利。
“你们两个还有脸问吗,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本来觉得他们今日实在莫名其妙的温思故脸色一变,后面的陆端静也意识到什
么,心猛提起来。
陆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还站在一起,还不分开!”
此情此景,他们愤怒的眼神,逼迫的话语,发生什么再明显不过。
温思故瞬间意识到,她和端静的关系被发现了。
她们也才坚定自己对对方的感情,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快被发现。
两人一时都愣住了,被父亲的目光刺着,被陆家几个佣人看着,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这让从小就被教导要做个大家闺秀的陆端静,摇摇欲坠。
温思故当初犹豫,就是怕这一刻,怕陆端静因此受到伤害。
可就在这时。
那个在所有人印象中端庄安静,甚至在温思故眼里也文静的人,在摇摇欲坠中出了声。
陆端静于温思故背后抬起头,顶着半边微红的脸,人生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
“我不嫁。”
声音很轻,但那样坚定。
头一次被陆端静反抗,陆父愣了一下,随后是怒不可遏就想说些什么。
陆端静先他开口,一步走上前去。
“我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只能嫁给父亲挑选的人?
从小时起,我就被您掌控在手里,行不能跑,坐须得端,连说话都不能大声!
现在,我长大了,却连婚事也成为您手中利益交换的筹码!这究竟是我的人生,还是你的玩物!”
心思被陆端静撕开,赤裸裸摆在台面上,尤其温父还在旁边看着,陆父的表情都狰狞了,手指紧攥成拳。
“把她给我带下去!”
旁边正静候的佣人,忙不迭过来,要将陆端静带走。
温思故自然护人,拽住陆端静的手,将她护到身后。
于是温父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把小姐带回去!”
便连温家的下人都围过来,一圈人向她俩靠近,成人的身形和阳光下拉扯投过来的影子,像一座座大山压迫逼近。
有人扣住陆端静的肩膀,陆端静立马挣脱开来。有人拽住温思故的手臂,要将她拉走,温思故一把甩开。
她们两个固执的牵着手,力道大到拽的对方生疼也不放开。
然而攀扯过来的一双双手,像一只只阴暗的鬼爪子,落下来,抓住她们的肩膀,扯住她们的手臂,将并蒂的花生生扯离。
两个人都这样分开了,手还紧紧抓在一起,在彼此手腕留下红痕也不愿分离。
她们都知道,如果就这样分开了,想要再见是多难的一件事情。
温思故和陆端静,都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对方。
下一秒陆父走上前,黑沉的影子压下来,狠狠断开两人交握的手。
“把她给我带回去!”
两人彻底被分开。
那个向来冷静理智的温思故,此刻狼狈不堪,红着眼眶轻声道:“等我。”
亦落着泪的陆端静狠狠点点头。
可这辈子,陆端静都没再等到她的温思故。
“ok!过!”
镜头后传来导演的声音,不见春悲惨下半场的序幕顺利拍摄结束。
随着这声落下,立马有工作人员走上前,围着辛瑶关心询问,并扶她去场边休息。
小助理陈加更是跑着过来,手里拿着冰敷袋子,要给辛瑶的脸消肿。
走戏到另一边,离辛瑶稍远的许惊玉面上没有表情,长腿一扬,快步走到辛瑶的临时休息棚里。
接过陈加手里的冰袋,坐到辛瑶旁边帮她冰敷,动作很轻很温柔,开口时声音却有点绷。
“冷,你忍一下。”
辛瑶早知道,这场戏她要挨一巴掌。
但她向来是个敬业的,对此完全不介意。
开拍前还特意去找陆父的演员,同样也是陆母演员现实中老公的易渺老师沟通过,说为了画面的真实性,就真打,她完全没有关系。
易渺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老戏骨,倒很欣赏辛瑶的态度,为了画面的观感同意了。
开拍的时候他也用了技巧,但到底是一巴掌,打在脸上还是很疼的,这会儿辛瑶的脸泛起一大片红。
许惊玉过来没一会儿,易渺也钻进小棚里,特不好意思。
“瑶瑶,疼不疼啊?抱歉抱歉。”
辛瑶捂着冰袋的脸抬起,眉眼弯弯轻笑。
“不是很疼易老师,您别担心,都是演习需要,您也不用觉得抱歉。”
坐在旁边的许惊玉没回头看人,没打招呼,一心帮辛瑶敷脸。
她这人一向没礼貌,此刻也不是在针对易渺,只是心疼辛瑶。
等过意不去,留下一堆投喂小零食的易渺老师离开,许惊玉仍举着冰袋,臭着一张脸。
辛瑶侧眸看向她,伸手勾了勾许惊玉手指。
“真不是特别疼,易老师控制着力道呢,你别黑着一张脸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了。”
手指被辛瑶有一搭没一搭,撒娇般勾扯把玩着,许惊玉沉默了一下。
她知道,让辛瑶不工作是不可能的,辛瑶也不可能愿意,做她花园里被豢养的花,但——
“以后,别再接这种会受伤的戏了。”
果然。
辛瑶连这个也拒绝了,笑着说。
“许老师你这话说的,太不敬业了,身为演员这不都是很正常的吗?我可不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为什么要吃苦?”
“啊?”
“瑶瑶,”许惊玉拿下冰袋,望了眼辛瑶面上渐消下去的红,伸出手,捧住她半边温热半边微凉的脸,让人看着自己,认真道。
“在我身边,你不需要吃苦。”
“可是……”
“你总是很努力,”许惊玉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好像是觉得只有够努力才能配的上幸福。”
“又很独立,凡事都喜欢自己去做,半点不要
我帮你,还很温柔,总是给别人带来温暖。”
“可我为什么有点难过呢,瑶瑶,我更希望你多关心自己,甚至连我有时都不必太在意。以后在我身边,也不需要你再吃苦,再那么独立,你可以全身心的依赖我,我也会牵起你的手,用往后一日一日告诉你。”
说到这里,许惊玉轻笑了下,又很认真的说。
“我不太会说话,希望你别觉得肉麻,我会用余生告诉你,我的辛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
吃苦。
辛瑶吃过很多苦。
这世界上她最擅长最不怕的事情就是吃苦。
小时候生活贫困,长大了为了赚钱为了还债。
最极限的时候工作到凌晨六点,躺下睡了两个小时,八点又起来准时上班。
那些吃苦的日子,辛瑶一个人默默扛下来,最后生生把自己累到过劳死。
以至于很多时候,辛瑶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吃苦。
可现在,她身边的这个人,看破了她的辛苦,将一个灰扑扑的辛瑶从地底扒拉起来,珍重的抱进怀里,告诉她。
从此以后在我身边,你不需要吃苦,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于是,她过往的那些苦楚,好像也被从人生的玻璃上擦拭掉,变得不那么痛了。
辛瑶在许惊玉掌心下瘪了瘪嘴,眸中浮起一层水光,可她又不想那么丢脸的哭出来,硬憋着,喃喃一声。
“什么嘛,确实肉麻死了,我不工作以后我吃什么呀?”
“吃糖。”许惊玉温柔看着她,伸手在兜里掏了下,竟拿出把糖来。
轻轻,递到辛瑶面前。
辛瑶眸中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蕴在那里,像一汪波动的柔水。
半晌才伸出手,拈起她掌心的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
这人为了哄她,居然还随时随地随身带着一口袋糖。
“真拿我当小孩了。”
“不是当小孩。”
“那是什么?”
许惊玉望着她,眸中蕴着温柔的光,轻笑了下。
是我人生花园里唯一的那朵玫瑰。
是我的春天。
我的太阳。
休息棚里。
许惊玉和辛瑶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那氛围紧密和谐的,半个人都插不进去。
剧组医务人员席月,本来是要给辛瑶看看脸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里面半天,愣没好意思进。
周围人就说,要不还是再等会儿吧,看两位老师现在聊的正开心呢。
而这世上唯一一个,完全没有爱情雷达的人,在此时出现了!
爱情电影导演高歌,看完今日拍摄的片段后,径直来找辛瑶。
到休息棚门口时,望见许惊玉也在里面,那正好!
直接就往里走,旁边的女助理拉都没拉住。
几个健步来到两人面前,但来了后她也不说话,叉腰站在那
里,居高临下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俩人,一边看一边摇头。
正凑在一起说话的辛瑶和许惊玉抬头看着她,只觉莫名其妙。
望见她俩默契的动作,高歌更焦躁了,原地踱步走来走去,头发又挠成鸡窝,念道。
“不行不行,你俩这个状态现在完全不行啊!”
辛瑶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导演,出什么问题了?”
被她的声音唤醒,高歌停住脚步,猛扭过头来。
“问题就在于你俩!你俩现在感情太好,状态太亲密了!和接下来需要的情绪完全不符,这根本不行,你们需要冷静,所以!”
“所以?”辛瑶疑问了声。
“所以从今天开始,”高歌一拍手,面色冷酷,“直到不见春这部电影拍完,你俩不要见面了!一天一刻一秒钟也不允许!”
这是什么要求!
辛瑶还愣着。
旁边许惊玉脸当场黑下来。
“我不同意。”
“为什么?”高歌对她的拒绝很诧异,“许老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脾气很臭的,根本连对手演员叫什么都记不住,我还以为你不会拒绝这种要求?”
许惊玉忍无可忍的闭了下眼。
别在我女朋友面前说我脾气臭。
你让我和我女朋友这么久不要见面,还在问我为什么?
许惊玉睁开眼,冷然道。
“我们只是演员,并不是要成为剧本中的人物,我和辛瑶是专业的,能处理好情绪。”
这话说的辛瑶很赞同,点了点头。
“不!”高歌的声音有些激动。
“你们现在的状态处理不好!尤其是你许老师,你看辛瑶时候的眼神,根本就克制不住,演不出那种切身的,淋漓尽致的痛楚。”
“怎么了,最后关头了,只是半个月最多一个月不见面,对你们来说很难吗?你们不想拍好这部戏吗?不想站在领奖台上吗?”
最后这句话直击辛瑶的心。
她想。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拍好这部戏,渴望不见春的成功。
虽说许惊玉刚才还在劝她为自己多考虑一点,但进入这个任务之前,她和原身说好了的,要努力去过好原身原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