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心头一惊，猛地回头看去，他看到神院度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深海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安室透的大脑嗡的一声响，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是想过他的话有可能会传到神院度的耳朵里，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由他亲口说出的？这样就算他之后想要解释……不，从他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吧？安室透在心中苦笑，他张了张嘴，眼神闪躲了一下又重新凝聚在神院度的身上：“雅文邑。”

“贝尔摩德，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忙吗？”神院度移开了目光，对贝尔摩德说道。

“好吧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谈心了。”贝尔摩德单手叉腰，左看看，右看看，十分遗憾地说道，要不是神院度十分明确地下了逐客令，她还真想留下来听听现场，谁不想听八卦呢？尤其是在组织里稍微动一动，就是一片腥风血雨的神院度的八卦？“要是有什么变化我再通知你。”

“啊，麻烦了。”神院度朝着贝尔摩德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她走远的背影，久久地没有说话，安室透不知道怎么的，也没有开口，或者说他本该有无数个可以用来起头的话题，无论是嘲讽还是什么，但是在此刻，他一时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一向灵活的舌头忽然一下子僵住了，失去了面对贝尔摩德时舌灿群花的能力。

“朗姆派你来的？”

“……当然，大概是担心库拉索会罔顾事实，说出什么利于他人的话吧。”安室透闭了闭眼，撇过脸去自嘲地笑了笑，“毕竟某个人的魅力实在是令人捉摸不定。”

“呵，我看是朗姆想要在我们之前找到库拉索才对。”神院度淡淡地说道，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看着医院附近栽种的绿树、路边的灌木、白色的砖瓦，没有回头看安室透一眼，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在朗姆那里会获得更多吗？”

“是啊，我以为我的选择已经代表了我的想法。”安室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甚至有点庆幸神院度没有回头看他，不然他担心明明是正确做出的选择也会被动摇，“已经过去太久了，雅文邑，久到我已经等待不下去了。你看，这样不好吗？我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想方设法地搜集情报，然后瞒着朗姆偷偷地找机会发给你，不用再看着别人跟你打招呼，而我只能原地止步，不能上前。”

“现在这样不好吗？最起码……”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笑声掩盖下了内心中的酸涩，他已经分辨不清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有哪些是他的真实想法，又有哪些是他伪装

() 的假面上演出来取信于人的，“你现在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你了不是吗？”

“所以？你就听从朗姆的命令对玛克下手了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哦，雅文邑大人。”安室透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甜蜜的微笑，“玛克是卧底，说什么下不下手的呢？”

“我自认为我已经做的很好了。”

“人心易变啊，雅文邑大人。”安室透摊开手，嘲笑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他对上了一双平静的深海蓝色的眼睛，他的嗓子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他看着那双眼睛里映照出的自己，像是一个可笑的提着线的木偶，空洞又熟悉的话语被娴熟地表演了出来，“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没有其他人，如果没有任何人的阻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我想清楚了，想那么多无聊的东西做什么？能改变现状吗？”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所纠结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够重要，所以干脆我就换一个赛道好了。“安室透看着神院度，一字一顿地说道，“恨才是那个足够长久的东西，你看你的注意力不是在我这里了吗？”

“恨吗？”神院度已经无所谓安室透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了，他拿出手机，看到琴酒刚发过来的消息，然后抬起头来说道，“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的话，那就太遗憾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大概打错主意了。”神院度收起手机，随即朝着停车场外面走去。走到半路，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安室透的车，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一样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以前开的不是这辆车来着？”

“……毕竟要帮库拉索逃脱追捕，那辆车可是凄惨地报废在海水中了，自然要另换一辆代步的。”安室透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神院度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穿过，让他不由的有点心里发闷。

他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什么吗？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还是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是吗？原来是这样。”神院度貌似并不在意他回答的是什么，他最后看了安室透一眼，然后身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看来事故现场确实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