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词夺理。”
“唔……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别忘了,琴酒……”神院度的身体前倾,一只手撑着脸注视着琴酒,带着笑意轻缓地说道,“我们现在可是不平等的。”
“……你说什么?”
“不是这样吗?”神院度眨了眨眼,阳光只拂过表面,深海蓝色的眼底深处是一片不可见的漩涡,吞噬着妄图从中通过的船只,“你想要获知关于我的一切,但是可一点用于交换的代价都没有啊。”
“呵。”琴酒嗤笑了一声,他单手压在桌面上,靠近神院度,嘴角缓缓扯出了一个充满血腥和残酷的笑容,“没有将你的行为上报给组织还不够吗?”
“不够,还远远不够。”神院度伸出手,手指轻轻搭上了琴酒的手背,被体温所侵染的荆棘指环似乎在触碰间门突然变得滚烫,“我可以将其当作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选择?”琴酒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傲慢、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只有在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露出比较明显的情绪波动——当然,完全不能用什么正面词汇来形容,但在这个时候,就好像冷彻骨的冰面上蔓开了道道裂纹,幽冷的火焰在上面寂静燃烧,“你说这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我可没有这么说。”神院度收回手,后背向后靠在椅背上,从容地说道,“我只是在提醒你谁才是拥有主导权的那个。”
神院度自知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表面的温和、好说话,也只是因为那不重要,他不喜欢将自己刨析给另外一个人,也不喜欢有人窥探自己的内心,他没有像琴酒那么多疑,但显然也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琴酒这对搭档,互相之间门确实有着微妙的相似点。
他们无法接受有人将自己纳入对方的控制圈内,不管这个人是谁,这是本能的警觉和反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消除的,原本他在与琴酒搭档的时候,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舒适圈在哪里,不会闲着没事做出一些令对方难受的举动。可是现在,琴酒似乎在试探着侵入他为自己所标定的界限之中,膨胀的控制欲如同阴天的乌云,于无声无息间门潜入进来,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就会像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一口咬中,将他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神院度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接着这样下去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们以前不是没有过争吵与冲突,只是在那个时候,一切都在掩盖在了“搭档”之下,一切都因为“搭档”而悄然弥合,总会有人选择后退一步,而现在……
总该有人后退一步的。
“哈?可笑的不是你才对吗?雅文邑。”琴酒怒极反笑,他的眼眸中闪动着冰冷的光,骤然直降的气压和温度几乎将这里营造出了一片真空圈,“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自顾自的替别人下决定,美其名曰对他好……试图控制我的不是你才对吗?”
“……”
“雅文邑,停留在过去的只有你。”琴酒嘲讽地说道,在组织中从来都没有什么纯粹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杀意与爱从来都是相辅相成,“你是哪来的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的?”
神院度定定地看着他,深海蓝倒映在一片墨绿之中,是在对视也仿佛在对峙,在琴酒的注视中,他的眉眼似乎在悄然融化,化为了冰雪初融时枝头滴落在花苞上的露珠,化为了淌过林间门的河流:“大概是因为我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怎么?你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琴酒的手指痉挛了一下,他克制着自己拿枪的冲动,他仿佛看到大片大片的红色被涂抹在了神院度的身上,滚烫的温度和血腥味好像席卷而来的狂风骤雨,打进他的眼睛里,从皮肤中渗透进去,他感觉不到冷,只有缺失的东西被弥补回来的满足感和绵延不绝的疼痛,“艾蒂安?”
由于神院度是在法国长大的缘故,最初比起“神院度”这个名字,他更习惯的是“艾蒂安”,而琴酒则恰恰相反,虽然是偏向西方的长相,但由于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日本,所以“梅尔基奥尔”与“黑泽阵”之间门,他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感觉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同了,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同。神院度安静地想着,有时候记忆就像是敞开的颜料盘,干涸之后就凝固在了那里,或许琴酒没有说错,他始终停留在过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