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将羊奶递给他,“下雪了,披衣随我去看雪。”
琇堂接过自己超爱的加了茶的羊奶,在他腿上哈哈大笑,“好。廊下,廊下”
一派少年无忧无愁。
次日。
琇莹与阿政出来时已至正午,晚上用来表演的台子已经被那群少年人搭好了。
他们经过了琇莹几月的喂养,基本上每个人已经长得比以前都高壮了些。
又值备战期,秦人家中少男丁,留村的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这些人平常训练完,一般就三五成群的主动帮村民们挑水,导致村民也爱这群小伙爱得不行,啥吃的都给他们。
当然琇莹和阿政是最受他们喜爱的崽这个事实毋需质疑。
琇莹坐在台上吃旁边切菜的村民给的枣干,一边看着李期悄咪咪的凑近兄长身边,一边晃荡着双腿。
阿政笑看着恭敬向他行礼的李斯,目光中带着戏谑,掩饰了他眸中深藏的审视。
“尔来何为
() ?”年少的秦王向他问出了第一句话。
三个月的等待值得,数次的行礼向前值得。
李斯掩住狂喜的心,拜得更深,“西向来秦,欲与大王共吞天下。”
阿政轻笑,招手唤正吃枣的琇莹,“稚子幼龄,受质于人,谈何天下?”
琇莹起身立在他身后,手中玩着自己的羽箭,似乎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
但李斯知道,如果回答不出这位秦王的问题,或者秦王政对他的想法不感兴趣的话,他手中的箭会直插他的心口。
琇莹公子的箭术,这些天他早有耳闻。
其实死亡的危胁并不让他害怕,真正让他害怕的是他身前微笑的少年秦王,他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他听见那位王道,“尔不想着逃出我幼弟手掌,去吕相门前贺拜,三月内反近我这一稚子,想必所求甚多。”
李斯不敢直视这位王,他只盯着他玄色绣着乘云纹的鞋面,抱拳行礼道,“斯所求为三,一为高位,二为厚禄,三为青史留名。”他说的是实话。
阿政很满意他的坦率,笑意深了些,“你若有大才,上述所求吕相皆可予。”
琇莹也笑得可爱,露出了一颗小虎牙,“除非你是个庸材。而我兄长也不喜欢庸材。”
阿政看了琇莹一眼,道了一句“善。”。
李斯的心几乎不跳了,但是他此时头脑却愈发冷静。
他面上表情不变,“吕相可以给斯前两者,可唯有大王可以让斯名留史册。”
吕不韦身后根系已经僵化,各部分利益已经分配好了。他甚至连名利可能都得不到。
阿政不言,示意他接着说。
“斯观此天下,周朝卑弱衰微,诸侯之间互相兼并。秦国强于列国,①可吕相他只顾偏安一隅,不想直接消灭六国,这无异于停滞秦的脚步,等待六国的再次合围。”
他其实说的很有道理,秦在这一年己经恢复了些许生机,吕不韦应迅速收割一波六国,为秦国回血。
可他最近确实只是一昧的保守,向后退。
他似乎是老了。
而阿政是正值新生,且据李斯这些天的观察,这位王虽年少,可志向远大,性情沉静内敛,胸有沟壑。
这位王敌不过正有颓势的吕不韦吗?
所以于理性言,李斯从一开始便要追随这位王,见了他之后,于情于理,他都应追随这位王。
阿政正色了些许,“先生,请。”
李斯擦了一把额间的汗,琇莹上前为他和阿政打开了屋门,对李斯做出了欢迎的姿态。
李斯深躬回礼,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
这位王确实将他当成名士对待,他与他跪坐席两边,琇莹在案侧亲自为他俩烹茶。
阿政在茶水的咕噜声中,向他问策,“以我曾大父之势,何以不可东并六国,时也,命也?”②
琇莹用长勺为二人增满碧色茶汤,之后便正襟跪坐,听二人说话。
李斯摇头,“非命也,时也,时机未成熟罢了。我常闻秦穆公称霸天下,但最后却未东出,原因在于诸侯的人数还多,周朝的德望也没有衰落,因此五霸交替兴起,相继推尊周朝。自从秦孝公以来,周朝卑弱衰微,诸侯之间互相兼并,至襄王时,诸国之间秦独横强,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六国合纵仍有抗秦之力,故襄王遗恨。”③
阿政点头,“依公之见,秦当何为,寡人何为?”
李斯敛袖长拜,“大王,时机已到了。以秦国的强大,大王的贤明,就像扫除灶上的灰尘一样,足以扫平诸侯,成就帝业,使天下统一。倘若现在懈怠而不抓紧此事的话,等到诸侯再强盛起来,又订立合纵的盟约,便再也不能吞并它们了。”④
听他接着道,“斯望王笼络燕齐,稳住楚魏,消灭韩赵。韩赵互为唇齿,缺一则东出再无顾忌。”
阿政回拜,“先生可愿做政的郎官?同政把臂同游。”
李斯暗自松下提着的这口气,朗声道,“陪大王观此天下,斯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