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着牛车的王伯,听到宝扇这番话,心中无比熨帖。他去镇上,每每都会捎些同村的人,一同前往。可不是每个人都惦念他的善心,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驾车而返。却不知道,他看着漆黑的道路,心中也会闪过忐忑。眼瞧着宝扇为他讲话,却被人嗤笑,王伯也语气发冷,看着李冬然姐妹两人。
“宝扇言之有理,你们若是再拖延,便另寻其他法子罢。”
其他法子,便是凭借两只脚,走到镇上。
李秋然眉毛一皱,想着若是徒步走上数里路,她新做的绣鞋,都要被磨破了。但李秋然不肯服软,只瞪着李冬然,让她开口。李冬然忙道:“我们这就上去。”
原本牛车上,宝扇同沈云山坐在一侧,沈刘氏自己坐在一侧。李冬然姐妹上来后,李秋然瞧也不瞧沈刘氏,便坐在了沈刘氏身旁间隔几掌远的地方。李冬然面露犹豫,握紧的手指松了又紧,最终走到宝扇身旁,出声问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宝扇美眸微抬:“可以的,李姑娘。”
李冬然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她坐在了宝扇身旁,便和沈云山只有咫尺之隔。
路上偶有崎岖不平,宝扇黛眉蹙起,几乎要倒在沈云山怀里。沈云山不着痕迹地将她扶起,宝扇身子微动,柔软的身子,紧紧地靠拢在沈云山的腿侧。
宝扇声如蚊哼,却让沈云山听得清清楚楚。
“李姑娘靠得太近了……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云山表哥,便只能委屈你了……”
沈云山皱眉,看着满脸无知无觉,但身子几乎靠在宝扇身上的李冬然,终究是没将宝扇推开。
到了镇上,几人分道扬镳。
沈云山要去书坊买笔墨纸砚,便仔细叮嘱沈刘氏和宝扇,要在半个时辰后,于那街头茶舍相聚。沈刘氏要带着宝扇去卖竹笋,宝扇轻垂眼睑,心中自有思量。
沈云山待她,只是平平,并无多少亲近。宝扇需要一个契机,让沈云山知道,自己亲近于他,离不得他。
宝扇垂眸,看着手中的竹篮,暗道,这便是她想要的契机。
宝扇环顾四周,柔弱的脸蛋上满是担忧之色:“姑姑,这么多竹笋,一时间能卖出去吗?”
沈刘氏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摊贩,稍做思索,便出声提议道:“那你我分开,总能卖光的。你便留在此处,待我找到了主顾,便归来寻你。”
宝扇自然乖巧应好。
沈刘氏卖完竹笋,便遇到了从书坊中走出的沈云山。
沈云山眉眼淡淡:“表妹呢?”
沈刘氏说道:“那么多竹笋,我担心两人待在一处,卖不完,还耽搁了回去的时辰。便让宝扇留在原地,我去别处了。”
顺着沈刘氏的指引,沈云山寻到了宝扇。只是,宝扇的处境算不得好。她被几个人围住,那张柔弱可怜的脸蛋,满是惶恐不安,更衬得面前的人凶神恶煞。
“表妹。”
闻声,宝扇匆匆转过身去。她眼中包泪,见到是沈云山,便再也无法抑制眼眶中的泪珠,任凭其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怀中的温香软玉,沈云山并不觉心神荡漾,只是拢紧眉峰。但宝扇面容苍白,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让沈云山着实做不出,将她推开的举动来。尤其是,沈刘氏还站在旁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儿子,被远方侄女抱住,是多么不对劲的事情。
在沈刘氏看来,宝扇是女子,受到了欺负,自然要寻求男子的帮助。而他们沈家,唯一的男子,便是沈云山。宝扇依靠沈云山,便没有什么不妥当。
宝扇哭得鼻尖发红,沈刘氏宽慰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快说出来,让你表哥为你出气。”
不待宝扇开口,旁边围观的众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原是有人见到宝扇美貌,又经过试探后,发现她不识字,便起了坏心思。想要哄骗宝扇随他离开,还说她刚才随意几笔,便是签下了卖身契,便是告到官府,也是要归他的。
宝扇面上惊慌,但仍是不肯随那人离开,只道自己的姑姑和表哥,还在等她。待她同两人告别后,再随他离开。
宝扇柔若无骨地依偎在沈云山怀中,声音中满是哀怯:“云山表哥,我深知此事是我的过错,便是官府来做主,也要把我带走的。只是……我不舍得你和姑姑……”
沈云山眉峰跳动,只道宝扇单纯无知,轻易便被哄骗。
他试图拉开宝扇,但宝扇身子瑟缩,一碰便哭。沈云山无法,只得冷冷地看着那试图拐骗他表妹的恶人。
“什么字据,让我看看。”
那人见沈云山书生模样,一瞧便是个认字的,若是当真让沈云山看了,自己的谎言轻易便被戳穿。
他假意拿出字据,实际转身便跑,但被围观的人伸脚绊住,连口中的牙齿都磕掉几颗。
沈云山从他手中拿到所谓的字据,轻轻一扫,安慰宝扇道:“他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