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然心中郁郁,看见李冬然时,便越发没有好脸色。自从沈云山带着沈刘氏去洛郡后,李冬然好似翅膀变硬了许多。赚来的铜板不再通通拿给家里,提出要平分。李母哀嚎许久,哭诉李冬然不孝。若是在之前,李冬然早就服软,将铜板尽数交给李母了。只这次,李冬然脸色紧绷,硬是没松口。
李冬然望着热闹的沈家,想去又不敢去。李秋然见状,嗤笑一声:“还惦记着沈云山呢?”
李冬然不说话。
李秋然倒是没有冷嘲热讽李冬然异想天开,而是打量着李冬然的模样,缓缓道:“你倒是真有几分可能,毕竟沈云山也不是看出身娶妻的。李冬然,你若是再美些,身子软些,就像那宝扇姑娘一般。那沈云山迎娶的人,怕便不是宝扇姑娘,而是你了。”
李冬然神色怔松,片刻后才艰涩地问道:“你是说,沈大哥要娶妻,那妻子是宝扇?”
李秋然看李冬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过去唯唯诺诺的样子了,心中顿时一阵畅快:“沈刘氏都开始操持婚事了,你一打听便知道真假,我又何需骗你。沈云山和那宝扇,瞧起来倒是很相衬,毕竟男人们,不都喜欢那副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吗?难不成,还会喜欢你这般,只会逆来顺受的农女吗?”
李冬然心中刺痛,下意识地想要捂住李秋然的嘴。只两人推搡之间,李秋然自然比不过李冬然常年做农活的力气,身子一偏,脑袋便磕到了门前的石头上,入眼是刺眼的红色。
李秋然尖叫一声:“娘!”
李冬然愣在原地。
……
沈云山带着宝扇回到村子,他伸出手,扶着宝扇下了马车。沈刘氏迎了上去,口中忿忿不平道:“你就是胡闹。”
即使迎亲之事,沈刘氏已经操办妥当,但心中还是有丝埋怨。沈云山轻声道:“娘亲,我此生若是娶妻,只会是表妹。”
沈刘氏眉头微皱:“娘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又不是不让娶,绷着一张脸做什么。
宝扇脚步轻移,搀扶着沈刘氏,声音轻颤:“姑姑……”
沈刘氏自然知道宝扇害怕,怕她因为沈云山迎娶之事,不喜她。沈刘氏心道,她此生最为紧要的人,便是沈云山,若是为了一个外人儿媳妇,和沈云山闹别扭,不就是得不偿失吗。何况宝扇温顺贴心,比那些不知道脾性的高门贵女,要好上许多。沈刘氏心中的纠结放下,对待宝扇,还是如同过去一般温和。
“我炖了一锅鸡汤,你先吃些,待会儿我再做饭。”
宝扇轻声应好。
用膳时,沈云山便将宝扇未吃光的粥饭,盛到自己碗中,做得极其自然。沈刘氏眉心轻跳,暗道沈云山书信中所说,果真不假。看其模样,便知道是沈云山先动了心思,不知道如何哄骗的宝扇,情愿跟在他身侧。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沈云山眉骨微动,沈刘氏看似早已经习惯,便出声解释道:“是村头李家。她家两个女儿闹了别扭,那平日里老实不做声的李冬然,竟然将李秋然推倒在地,还磕破了脑袋。李秋然额头上留下一条长疤,本来还算好看的脸蛋便破相了。原本和李秋然定亲那家,就是相中了她的脸蛋,一破相,那家人就把婚事退了。李秋然便恨上了李冬然,整日在家里欺负李冬然。”
宝扇长睫微颤,只道造化弄人,两姐妹都分外可怜。
沈云山神色淡淡,对待除沈刘氏和宝扇以外的人,他并无甚兴致了解。
李家。
媒人将李冬然扯到角落里,温声劝慰着:“你若是狠下心肠,和李家人断了联系,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若是你再这般逆来顺受,谁也帮不了你!”
李冬然摸着红肿的脸颊,望向沈家,沉默片刻,终于道:“劳烦婶婶,给我找个好人家。”
媒人点头称好,正要离开时,李冬然又说道:“能不能找个书生?”
媒人不知道李冬然的心思,只问道:“你想找个沈状元那般的,日后也做状元夫人?”
原本是调侃的一句话,李冬然却白了脸蛋,她缓缓摇头:“不,我怎么配得上状元公……”
她与沈云山,从未有过可能。哪怕沈云山待她,有过一丝丝情意,李冬然都能凭借这份情意,守着一辈子。可是,沈云山只有在面对那柔弱的表妹时,才会显露出耐心……
人生之幸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沈云山都遇上了。
身穿大红喜服的沈云山,看着沈刘氏搀扶着宝扇,将宝扇送到他的手中。
他们共拜天地,同饮合卺酒。沈刘氏虽然时时想要摆脱弃妇的身份,离开这个村子。但沈刘氏为沈云山操办婚事时,仍旧选择了在村子里办。只要新娘子是宝扇,沈云山并不在乎其他。宝扇自然是听沈刘氏这位姑姑的。
简陋的屋子,经过沈刘氏的打理,和张灯结彩,挂上红绸后,也显得分外喜庆。
沈云山抬起手,为宝扇取下了繁复的钗环,将束好的青丝垂下。上妆的宝扇,越发惑人心神,一颦一动皆叫人神思不属。沈云山将宝扇揽进怀里,说道:“你可知道,这屋舍之间,并不能阻隔声音。每日你沐浴,小声呢喃,我都听得清楚。”
宝扇美眸轻动,几乎要藏进沈云山怀中,再也不出来。
“云山表哥偷听我沐浴……实非君子之举……”
宝扇闷声抱怨着。
沈云山耳尖泛红,并非是他有意为之,只是此事,他不便出声提醒,便只能用诵读书卷,覆盖那些声音。
沈云山并不为自己分辩,而是沉声问道:“那——表妹要如何罚我?”
宝扇摇头:“不知。”
沈云山张开薄唇,咬上宝扇白皙如玉的耳垂,声音含糊不清:“我来替表妹想,可好?”
便罚他,此生都要伺候宝扇,令她欢欣愉快。
红烛微晃,沈云山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自己的诺言。宝扇身子轻颤,带着泣声指责着沈云山:“你明明,是为了自己,才不是为了我……”
这般事情,唯有沈云山觉得周身畅快,她哪里想要……
只是下一瞬间,宝扇便几乎要融化成水,再也说不出,沈云山的诺言,不是为了她所许下的了。宝扇伸出藕白的手臂,缠绕在沈云山的脖颈处。
红纱帐暖。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书卷之中,此番言语,并不做伪。
沈云山沉溺于金风玉露之中,唯有此刻,他不克己复礼,以君子要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