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水袖搭在肩头,露出美人的真面容来。
冰雪凝肌玉做骨,美眸脉脉含情。
纤细的腰肢向后倒去,极其柔韧的姿态,不禁引人浮想联翩:若是在纱帐之间门,这般芊芊腰肢,不知该是何等旖旎风情。
在场众人的视线,都被高台上的宝扇吸引。种种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她翩翩飞舞的裙摆,随着腰肢摆动的璎珞,以及那张楚楚动人的美人面上。褚伯玉望向宝扇的目光清明,却有惊艳之色,他身为帝王,但更是男子,见到如此美貌,心中难免生出向往之情。
孙如萱坐在堂下,几乎看痴了。她性情虽然淡然,但也有着世家女子的自矜,却从未想到,在偌大的皇宫中,就连教坊司的舞姬,都如此貌美如花。孙如萱下意识地向上首看去,见褚伯玉怔怔地看着宝扇,她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滋味。
宽袖中的狸猫,此时正不安地用爪子拨弄着绢布。孙如萱以为狸猫是觉得烦闷,忙展开宽袖,想要将狸猫抱在怀里。但躁动的狸猫,刚刚得以见到光线,便急匆匆地向着前面扑去。矫捷的身姿,转瞬间门便窜到高台上。
众舞姬受到惊吓,齐齐躲开。乐娘见到变故突生,又听到褚伯玉唤那狸猫“墨玉”,忙走到高台旁边。
宝扇的水袖刚刚甩出,此刻正平铺在地面。她一张柔美的脸蛋,被狸猫吓得花容失色。乐娘眼瞧着狸猫冲着宝扇脚底跑去,她忙扯动地面上的水袖,宝扇身姿轻转,便弱弱地跌倒在地。
而那只狸猫,则脚步不稳地走了两步,堪堪摔倒。
褚伯玉离开上首,朝着高台走过来。
宝扇趁着混乱之际,从系带间门摸出细碎的糕点,趁机塞进狸猫口中。狸猫的胡须上,瞬间门沾染了糕点碎屑。
褚伯玉经过宝扇时,脚步微顿,但他终究是朝着狸猫走去。孙如萱只知道狸猫犯了错事,惊扰圣驾,忙跪下请罪。
“陛下,这只狸猫是我所养,它素来温顺,今日不知怎么……请陛下饶它一命。”
和梦境中如出一辙的画面,但还是有些不同的。宝扇事先向乐娘示弱,乐娘在关键时刻,轻扯水袖救了宝扇。
宝扇双腿完好,丁点痛楚都无。
褚伯玉将狸猫抱在怀里,轻抚着柔软的皮毛,他自然瞧见了狸猫胡须上的碎屑,因此也没有如同梦境一般,称赞孙如萱。褚伯玉声音微凉:“是你给它喂的糕点?”
孙如萱轻声应是。
褚伯玉看孙如萱的神色,并不算柔和。宝扇悄悄抬起眼眸,看着褚伯玉。他面色微凛,倒是在此刻显现出几分帝王的威严。如今的褚伯玉,和银花口中那个心底良善,待宫侍温和的褚伯玉,很是不同。
宝扇垂下眼睑,心道果然。褚伯玉身上有着钟香寒的骨血,即使褚伯玉曾经受过□□责备,这使的他变得敏感温吞。但褚伯玉的骨子里,仍旧有着钟氏一族,嚣张肆意的本性。
钟香寒走到褚伯玉身边,她以帕掩鼻,自然在空气中闻到了桂花香气。这狸猫是钟香寒特意吩咐人丢掉的,在她眼中,帝王不该为这些畜牲玩物丧志。但钟香寒从宫侍们口中,也听说过这狸猫极其娇矜,不能沾染半分桂花,不然便会狂躁易动,甚至会昏厥不醒。
钟香寒听到褚伯玉的质问,自然明白了今天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无非是孙如萱不懂养护狸猫,给它喂了桂花糕,才使的狸猫冲撞了舞姬。
钟香寒吩咐道:“你是——”
立即有宫侍接话道:“这位是孙修撰之女,孙如萱。”
钟香寒微微点头:“孙秀女擅带他物,惊扰了宴会,便留在殿中闭门思过罢。”
孙如萱身子发颤,甚至来不及向褚伯玉询问狸猫的去处,便被几个宫侍强行带走,闭门思过去了。
褚伯玉看着怀中的狸猫,抬脚欲走。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柔弱的轻呼声,褚伯玉转身看去,见到一张面色微白的脸蛋。宝扇身上还穿着淡青色的舞衣,她轻抚着小腿,身子微颤。褚伯玉抚弄狸猫的手掌,顿时变得僵硬。
他这才想到,若不是刚才宝扇有意躲避,狸猫定然受伤。在褚伯玉心中,宝扇着实冤枉,狸猫误食桂花糕,暴躁冲出,让宝扇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而从始自终,宝扇连一句言语都未曾说过。但她美眸含泪,想来定然是极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