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随着游东君,离开了这处她生长了十几年的村落。宝扇轻提起裙摆,精致小巧的绣花鞋踩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高大的山川,和聚集在一处的房屋,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一起,在宝扇面前逐渐变得模糊,虚化成为乌黑的墨点,最终消失不见。
宝扇心头微松,她脚步匆匆,试图追赶上游东君的身影。但宝扇身姿柔弱,又向来没有走过远路,身形急切之下,脚步微斜,朝着地面倒去。游东君伸出手臂,轻扶着宝扇的身子。
宝扇顿时脸颊绯红,似是因为自己的无用,而心生愧疚。
她嗫嚅着唇瓣,柔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游东君拢着眉,只是随手将背后的布包取下来,递到宝扇的手心。宝扇久未离开过村落,路途漫漫,宝扇行走之间,难免会觉得吃力。游东君便用布包作为牵引,领着宝扇行走。
宝扇见识过游东君除妖的场面,自然清楚布包中包裹的是一柄桃木剑,是对游东君而言,极其重要之物。宝扇蹙起黛眉,轻咬唇瓣,露出纠结犹豫之色。但宝扇深知,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路程。她便伸出手掌,两只雪白绵软的柔荑,便覆着在桃木剑上。游东君持剑柄,宝扇紧握剑末。两人一前一后,连地面的影子,都交叠在了一处。
顾潇潇像是当真动了怒气,她身负一个简单的包袱,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顾潇潇知道游东君的脚程,因此她刻意保持着速度,既能将游东君甩在身后,以此表明,自己如今的心情很不痛快。又能不离游东君太远,顾潇潇清楚游东君的脾性,若是她距离游东君几尺之外,游东君定然会以为,顾潇潇不想同行,而不会想到是她生气了。
顾潇潇自顾自地心中郁郁,却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走到距离游东君和宝扇,极远的地方。
顾潇潇忙原路返回,却见游东君将平日里珍视的桃木剑,当做宝扇的路引。顾潇潇睁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宝扇。
被这般凛冽的目光注视着,宝扇身子轻颤,柔声解释道:“路途崎岖,道长担忧我会摔倒,因此耽搁了行程,才好心为我引路。顾姑娘莫要心生误会……”
顾潇潇轻哼一声,柳眉紧紧拢起。她心道:若是道路不平,为何她能如履平地,小道士也能行走自如,偏偏宝扇这般柔弱?顾潇潇目光上下打量,看着宝扇弱柳扶风的娇滴滴模样,心中这才相信宝扇的说辞。
——生的这般柔弱,能大步流星地行走,才道是怪呢。
顾潇潇一把抓住宝扇的柔荑,绵软细腻的触感,让顾潇潇心生恍惚。顾潇潇一身雪白皮子,本就是家中用了千百种办法,精心养护出来的。可顾潇潇在外面行走多日,肌肤便不似从前细腻了。让顾潇潇觉得奇怪的是,宝扇分明只是一个村女,却生的这般冰肌玉骨。这身雪肤,顾潇潇一个女子碰了,都不免心猿意马,倘若是游东君得以触碰……
顾潇潇不愿细想。
她转身对游东君说:“既然宝扇行走不便,由我来引路便是。”
宝扇美眸轻颤,柔声说道:“顾姑娘愿意帮我?”
顾潇潇生硬地点头:“当然。”
宝扇唇角微微扬起,姣好的面容上,露出纯粹的欢喜,她朝着游东君说道:“顾姑娘既然有心,我便不劳烦道长了。”
游东君轻轻颔首,宝扇情愿让顾潇潇引路,游东君自然不会阻止。他转过身去,步伐沉稳地走在了前面。
宝扇和顾潇潇并肩而行,两人皆是沉默不语。游东君步子走的又快又稳,很快便将两人留在身后。顾潇潇看着游东君的身影,心中想要追上去,询问游东君为何要将宝扇带出村子,又为何对待宝扇,比待她要耐心许多。但顾潇潇刚才已经允诺,要为宝扇引路,自然不能丢下宝扇不管。
宝扇心思细腻,自然看出来顾潇潇的心不在焉。她轻垂眼睑,眼底浮现深思。片刻后,宝扇轻声呼道:“顾姑娘……可否松开我……”
闻言,顾潇潇下意识地松开握着宝扇的手掌。宝扇无意识地扬起手臂,衣袖缓缓滑落,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印上了一圈绯红的痕迹,正是刚才顾潇潇握紧宝扇手腕时,所留下来的。
顾潇潇眼神轻闪,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她匆忙说道:“我并非有意为之……”
她只是没有想到,宝扇身上的肌肤,这般娇嫩。稍微不慎,便留下了如此骇人的痕迹。
顾潇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她心中想着,若是宝扇将此事告诉游东君,声称是顾潇潇有意为难宝扇一个弱女子。游东君看到这样的痕迹,也会相信的罢。
但宝扇只是将宽袖拉起,尽数遮掩了那些绯红的痕迹。她声音柔柔,语气中有着安抚人心的温和:“我明白的,顾姑娘怎么会有意呢。”
顾潇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宝扇。
宝扇轻声道:“顾姑娘侠骨柔肠,若是讨厌我,便会直接说出来了,定然不会使这些折磨人的法子。如今这般……是我身子有异于常人,怪不得顾姑娘。顾姑娘莫要因为此事忧心忡忡。”
分明是宝扇受了伤害,她却反过来安慰顾潇潇。而且,即使是身子柔弱,容易受伤,但那般骇人的红痕,留在肌肤上,定然也是极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