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晴忙询问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便是你搬离此处,同邓姑娘住在一起,如此这般,也不委屈了你。”
花晴哪会去寻邓姑娘,只能不情愿地应允了,待管家走后,只留下一个小厮,盯着她收拾好床榻上的杂物。花晴想使唤宝扇的打算落了空,心中更是郁郁,便在整理床榻时动了歪心思,她故意将油纸包里的碎糕饼渣倒在软榻上,又将用来涂抹青丝的桂花油打开,也尽数泼在了床榻的角落处。
花晴收拾好床榻,抬起下颌,想要催促宝扇去好好“享用”软榻。
只见方才还一脸肃然的小厮,此时正轻声细语地说着一些趣事,宝扇眉眼微松,秀丽的脸庞上露出柔柔的笑来。小厮见状,脸颊更红了些,还欲再讲一个,就被花晴打断了。
“喏,已经收拾好了,你去休息罢。”
宝扇脸上的笑容褪去,一双美目欲言又止地看着小厮,圆润的唇珠此时都快被她咬破了,她薄唇轻启,一个“好”字快要脱口而出。小厮便朝着一脸得意的花晴摆了摆手:“收拾好了你就把棉被搬回去。”
花晴一脸怔然。
小厮不愿与她多言,一把抱起另外一张床榻上的物件,扔在了花晴收拾好的软榻上。
花晴惊叫一声,声音格外刺耳。
“你做什么?”
看着宝扇既娇柔又怯懦的眼神望过来,小厮越发不耐了。
“你收拾好的床榻,自然是由你来住。不是你应允了管家吗?”
花晴无言以对,一时间竟也想不起自己是否真承诺过,只能狠狠地瞪了宝扇一眼,转身去收拾她留下的糕点碎屑和桂花头油。
宝扇去送小厮离开,她眼眸轻垂,声音细弱。
“方才多谢你……其实,我住哪里都可以的。”
“那怎么行,人善被人欺,你本就胆子小,那花晴又贯来嚣张跋扈,今日要不给她一个下马威,日后她还有得欺负你。”
像是被小厮所说惊吓到,宝扇双眸轻颤,有盈盈水光闪烁。
小厮连忙宽慰她:“不要怕,若她胆敢欺负你,你就来寻我,我……我去找管家为你做主。”
看着宝扇身姿纤弱,茶青色的系带随风飘扬,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小厮心想,日后必定要多盯着点花晴,万万不可让她欺负了宝扇。
宝扇回了屋子,她吹灯休息时,花晴似乎还在整理床榻,嘴里抱怨着“再也不买这家的桂花油了”。好在两人之间有纱幔阻隔,宝扇在朦胧的橘色烛光下,沉沉睡去。
宝扇第一日跟在邓姑娘身旁,便见到了王爷。
邓姑娘一直不死心要为王爷安排什么按摩松弛技法,王爷自然是不同意的。邓姑娘又弄来一张食谱方子,交给膳房去做,由她亲自呈给王爷,宝扇手持一碟子点心,候在她身侧。
管家一副已经习惯的模样,接过邓姑娘手中的汤水,口中说着:“王爷有事要忙。”
就在宝扇以为此次要无功而返时,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从屋内走出。众人齐齐跪下,宝扇亦是如此,只有邓姑娘欢快地喊着:“宇文玄!”
被她唤作宇文玄的男子,正是王府的主人,众人口中谈之生畏的王爷。
宇文玄并未回应,他漆黑幽深的瞳孔看向邓姑娘,虽一言未出,就让邓浅浅收起了笑意,不情不愿地跟随众人一同跪下。
邓浅浅手中已没了汤水,余光瞥到了宝扇手中的糕点,眼中一亮,拉着宝扇的胳膊向宇文玄送去。
——这可是她安排膳房做的糕点,虽然宇文玄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但这糕点还是要让他尝尝的。
宝扇只觉得手上一痛,因为宇文玄在此,便强忍着不肯出声,突然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宝扇被推搡着踉跄起身,双腿软绵绵地向前扑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盛着茯苓糕的靛蓝瓷碟,随着一声脆响,成了几片碎片。茯苓糕滚出了瓷碟,向四面八方散去,其中一只滚到了宇文玄的脚边,在转了几个圈后慢悠悠地停下了。
而失手的宝扇,和那只可怜的茯苓糕一样,跌倒在了宇文玄面前,她的鼻尖,正对着宇文玄的脚尖。
周围寂静无声,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惊涛骇浪,起伏不定。
宝扇胳膊传来痛意,想必是剐蹭出了红痕,水光已经弥漫在她的眼眶。但此时宝扇来不及关心身上的疼痛,只惦记着一件事:她在宇文玄面前失了规矩,虽错不在她,但她们这些婢子哪能讲什么对错。邓姑娘未当众失仪,尚且可以保住性命,但她呢?宝扇脑海中闪过一只滴血的头颅,那头颅陡然间变幻成了她的样子,好不吓人。
她强忍住身子的颤意,一手扶地,缓缓起身,眼眶里的泪珠随着她的举动,终于按耐不住,落在面前的长靴上。
上好的绫罗绸缎制就的长靴,若用银钱换算,不知道能买上几个宝扇,此时却被水痕氤氲了一片墨迹。
宝扇抓起那只沾染了泥土的茯苓糕,捧于双手之中,高举至头顶。
“奴婢有罪。”
“罪在不爱惜米粮,污了王爷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