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但对他来说和昨天也没有区别。乙骨忧太简单和里香互相道了新年,解决完早餐就又回到了房间,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
他这两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五条老师和阿尔小姐都没有联系他,学校又在放假,乙骨忧太无事可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没有多余的
() 精力胡思乱想。
就在乙骨忧太以为今天也会平淡地过去,下午的时候,门铃却意外地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难道是邻居过来新年问候吗?
里香和他同样疑惑,隐匿了身形,看着乙骨忧太忐忑地打开了门。
“你好……”而在看清门外的来访者后,乙骨忧太猛地愣住,“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在这里?”
站在屋外的,赫然是他许久未见的父母。
见到儿子脸上惊讶的表情,乙骨夫妇也有些不自在,还是乙骨妈妈最先回过神,悄悄拉了拉丈夫的胳膊。
乙骨爸爸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介于严肃和尴尬之间:“我们来附近的寺庙做新年参拜,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
听到丈夫这套生硬的说辞,乙骨妈妈心中无奈:“爸爸在家还担心呢,怎么现在看到忧太反而板着脸了?”
说完她对还在茫然的儿子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乙骨忧太:“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物,咳、仓促准备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乙骨忧太愣愣地接过来:“……我们?”
“没错!还有铃木哥哥的份!”一颗圆滚滚的小雪球从中年妇女身后探出头,对乙骨忧太甜甜地笑着,“哥哥新年快乐!这是妈妈挑了很久的新年衣服和围巾,我也有哦!”
即将年满十岁的小女孩捧起自己胸前毛茸茸的围巾和他炫耀,然后好奇地去看乙骨忧太身后:“铃木哥哥还没起床吗?我们等会儿要去庙里哦~可以去摇铃铛许愿哦~”
她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每一句的尾音都愉快地上扬,一双和乙骨忧太相似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着,活像一只翘着尾巴蹭过来的小猫,即使没有明说,但脸上已经明晃晃地写着“和我们一起去吧”这样的邀请。
乙骨妈妈摸了摸小女儿的发顶,眼含笑意地微微摇头,然后温和地看向乙骨忧太:“忧太一直学习也很累吧……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可以的话,请小悟也一起吧。”
乙骨忧太顿住,这场会面来得猝不及防,但家人们看向他的目光或暗含期待、或小心翼翼,比起他曾经想象中的苛责,是截然不同的温柔。
手上的礼物仿佛变得千钧重,乙骨忧太心情复杂地抓紧了带子,有些难过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谢谢……但是,悟最近不在……”
“诶?怎么关键时刻不在?!”乙骨妹妹圆眼一睁,皱起一张小脸,“这两天发的消息也好久没回了……啊!”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些不该是让哥哥听到的话,于是连忙捂住了嘴,紧张又愧疚地看向旁边的父母。
乙骨妈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有些心虚地对大儿子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小悟是回东京了吗?那真不凑巧呢……”
只是乙骨忧太已经从他们的反应中明白了:他的父母不是毫无征兆地来访,一切都是铃木悟在背后联系。
是这样吗?悟希望他回到父母身边吗?
乙骨忧太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对神色越发忐忑的父母和妹妹点了点头:“谢谢妈妈,等我换一下衣服,然后一起去吧……新年参拜。”
乙骨夫妇同时松了口气,微笑起来,乙骨小妹更是直接欢呼起来:“好耶!哥哥我们一起去捞金鱼吧!”
“这个时间可能没有捞金鱼。”乙骨忧太抿了抿嘴角,然后想起他们竟然一直站在门口,于是朝里面让了让,“那个……要进来等一等吗?”
“不用了,屋主不在,我们不便叨扰。”乙骨爸爸回道,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有些生硬,他咳了声,补充道,“不用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乙骨忧太换上了母亲给他买的那身衣服,尺寸非常合适,款式也是他喜欢的,完全看不出是“仓促”准备的。
他将另一份原封不动地放进了铃木悟的房间,然后围上围巾走下去:“衣服很合适,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乙骨妈妈见到他的瞬间眼神都亮了些,温柔地笑了:“忧太喜欢就好。”
他们一起去了最近的寺庙。
即使到了下午,来新年参拜的人依旧很多,因此走完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乙骨夫妇早有准备地带着孩子们去了预约的餐厅。
气氛还算温馨,对想要修补关系的人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开头。
但乙骨妈妈还是察觉了儿子尽力隐藏的低沉情绪:“忧太……觉得不开心吗?”
“没有、我觉得很好!”乙骨忧太连忙否认,他没想到母亲这么敏感,对上对方担忧自责的眼神,他认真地补充道,“这里的庙会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我很高兴。”
因为背负的诅咒,他已经很久没能这样正常地参加活动了,现在能和家人一起参拜,他真的很怀念,也很开心。
他的母亲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担心是我们太自以为是,让忧太不自在了……”
她和自己丈夫对视了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夫妇俩收起笑意,颇有些严肃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然后,一起低下了头:“对不起,忧太,这么多年都没能注意到,让你独自承担……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
乙骨忧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是叫‘里香’吧?”乙骨爸爸不闪不避地看着儿子的眼睛,然后移向他的旁边,神情微微动容,“我还记得你,忧太、小悟、你们三人小时候总是一起出去啊……”
这下连里香也按捺不住了,因为乙骨忧太的父母精准无误地看向了她:“你们……能看见我?!”
“抱歉,我们不是故意隐瞒的。”乙骨妈妈歉意道,摘下手套,对他们露出了手背上的魔眼标志,“小悟建议我们注册了游戏,然后……也告诉了我们忧太的事。”
最初接到来自铃木悟的联络,乙骨夫妇还有些惊讶,在听到他们的儿子现在和他一起生活后,作为不知该如何亲近孩子的父母,他们只觉得心中大石落地,对对方愿意照顾乙骨忧太很感
激,于是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铃木悟建议他们去玩新出的全息游戏时,乙骨夫妇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第一次就被咒灵吓了一跳。而随着对游戏的接触加深,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没错,这个游戏只是媒介,咒灵,是真实存在的。”铃木悟肯定了他们的预感,“从里香去世后,忧太就一直能看见它们了。”
事实摆在眼前,乙骨夫妇不得不信,同时也回忆起了他们的儿子那段时间的异常,如果是对方眼中一直都有着这些怪物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从铃木悟口中得知了这些年的真相,乙骨夫妇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忧太选择隐瞒,或许是因为他们没能给那孩子足够的信赖感吧?
乙骨妈妈看着还处于震惊中的儿子,眼中被愧疚和心疼占满:“小悟他也是希望我们能够理解忧太,所以才瞒着你一直和我们联系……忧太可以不要生他的气吗?”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没有想到……”乙骨忧太低声说着,难怪悟会有意无意地让他和家里人联系,难怪妈妈准备的衣服会那么合身,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铃木悟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
他感觉眼眶有些热,于是抬手擦了擦,再次看向对面的家人,终于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谢谢……还有对不起,一直瞒着爸爸妈妈……”
乙骨妈妈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小心而克制地拥抱住少年:“是我们要道歉才对……对不起,作为父母,却没能保护忧太。”
乙骨爸爸也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郑重地按了按儿子的肩膀:“忧太……是我们对不起你。”
乙骨忧太的眼泪再也没能忍住,用力回抱住了母亲。
看到父母和哥哥终于敞开心扉和好,乙骨妹妹不由欣慰地笑了,懂事的小女孩没有去打扰他们,悄悄抹了抹自己也有些湿润的眼角,看向同样保持安静的祈本里香。
“里香姐姐!”她歪了歪头,张开被裹得有些胖乎乎的胳膊,“要和我抱抱吗?”
里香失笑,也给了这个记忆里还是个小豆丁的小姑娘一个拥抱。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恢复冷静的乙骨爸爸又一脸严肃:“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以后再说。”
乙骨妈妈笑着点头:“忧太想回家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哦,妈妈会一直等着的。”
“叫上铃木哥哥也一起嘛~”乙骨妹妹高高举起右手,“铃木哥哥答应我以后带我玩游戏的!”
“哎呀,不能因为铃木哥哥好说话就一直缠着人家哦。”乙骨妈妈拍了拍女儿的胳膊,“而且不是说好了要适度游戏吗……”
“我没有想要偷懒啦……”
话题歪到游戏上去的乙骨一家没能发现,在小女孩提出请求后,乙骨忧太脸上一闪而过的黯淡的表情。
一家人难得齐聚,热闹地享用着晚餐,这时店里悬挂的电视机开始播放新闻,魔导王出现在画面里,不过这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因此大部分人都不在意地继续自己的事。
乙骨忧太却忍不住盯着那段影像看,他之前没有关注外面的消息,所以这还是自那天以后,他第一次再见到魔导王。
旁边的乙骨父母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乙骨爸爸皱了皱眉:“唔、我听到最近有传言,政府决定改投到魔导国属下……”
乙骨妈妈不怎么在意地笑着:“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换首相不是也一样地换吗?而且要不是魔导王开发的全息游戏,我们也没法坐在这里了。”
“……这倒是,这方面倒要感谢他。”
“铃木哥哥才是最大的功臣呀!”乙骨妹妹插嘴,俨然已经是铃木悟的忠实拥戴者,“哥哥你说对不对?”
乙骨忧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忽然又想起那天,魔导王在他耳边说的话。
“铃木悟”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铃木悟不存在的话,现在的乙骨忧太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