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庄园坐落于春归区的别墅中心,占地一百六十亩,树景湖水,风光满目,有十几栋别墅绕庄园而建,无人机航拍往下,景色壮观,气势磅礴。
一花一草,庄园内布置讲究传统美学里的对称。
季家家主季文柏,在资产排名上仅次于陆成午,是北城极有名的人物。
二个月前,在他生日宴前夕找回丢失在外的儿子,最近心情一直很好,老管家都忍不住垂泪感叹一句“自夫人走后,很久没看到季先生如此开心”的话。
季文柏温和有礼,跟妻子是青梅竹马,有书里常说的“郎才女貌”“琴瑟和鸣”的感觉。
他们在结婚第二年生下季湛,季湛二岁时,季文柏事业正处于关键时期,触碰了□□的利益,对方派人绑了季湛和他妻子。
万般危机之下,季文柏派人找到了妻子,混乱中小季湛失去踪影。两人没有再要孩子,季文柏的妻子在十年前患癌去世,季文柏没有再婚,一直孤零零一个人。
在一堆找小二、有私生女、私生子的狗血豪门里,勉强算得上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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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摩托车的呜呜声打乱了庄园内的宁静。
老管家站在主宅门口,抬手准备从季湛手里接过他的头盔,和蔼道:“小少爷,您回了。”
季湛只是淡淡瞥了眼这位笑得满脸褶子的老人,漫不经心地躲过,“他在哪?”
老管家顿了顿,笑着收回手:“季先生正在书房开会,应该要结束了。”
说话间,楼梯口隐约传来朗朗笑声与谈话声,絮絮声响里,一道格外温润清朗的声音穿过层层杂音,像吹散六月烦闷的清风,徐徐吹来。
季文柏瞧见门口的身影:“怎么不在晚宴上多玩一会。”
上门来找季文柏的五个人见状,连忙跟季湛打招呼:“季小少爷。”
他们五个人是一家车企的股东,如今车企公司出现麻烦,融资出了点问题,遂过来找季文柏聊聊,谈谈合作。
“玩的时间还有,季小先生或许是想早点回家陪季总,是孝顺儿子。”一群人溜须拍马。
季湛胳膊下夹着头盔,连看都没看季文柏,侧身上楼,跟季文柏擦肩而过时,冷冷道:“我在书房等。”
“二分钟。”
其他股东面面相觑,不敢应声,脚步声慌乱。唯有季湛,仍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怕”的淡漠表情,淡定上楼。
季湛先是回了趟房间,从保险柜里拿出里面仅有的一封信,转身抓着头盔往书房里走。
一分钟后,季文柏进书房,看到他手里的那封信,轻轻叹气。
“确定不留?”
季湛将装着支票的信封递过去:“不留。”
这是二个月前的约定。
二个月前,季文柏和管家找到季湛时,他正在跟人打架。
对方是附近有名的街头混混,找几个初中生要钱,不给就扇巴掌,
被季湛发现,丢下快餐冲过去跟人打了一架。
饭菜散落一地。
转头,季湛发现了站在巷口,一脸愕然的斯文男人。
西装一丝不苟,腕上手表低调,零星几颗钻刺得人眼疼。他身后停着一辆看着很贵的黑色轿车,如水的月光和路边的灯光照亮了男人惊愕的脸。
稍纵即逝,季湛还是看到了。
他们站在巷口,与脏乱、黑暗、蝼蚁满地,散乱着垃圾臭味的小巷深处,格格不入。
季湛当时没什么感觉,面无表情地放下被他揍得喊饶的男人,从脏乱的地上捡起八十五块钱,走出去,准备还给四个初中生。
巷口没有他们的身影。
季湛继续往外走,大约是年轻人的自尊心作祟,他故意跟斯文男人隔了七八步的距离,不想让他闻见在巷里沾染的臭味。
越过轿车抬步往前时,季湛听到了身后男人微微哽咽的声音。
“小湛,我是你父亲。”
季湛那时候才知道,从小打骂他,逼他高中辍学、天天喝酒在家里用瓶子砸他头的醉汉,是他的养父。
生活好像有了希望。
又好像没有。
因为他与季文柏的世界,格格不入。
甚至,季文柏都不敢问他,为什么会从地上捡起八十五块钱,又为什么会一边揍那个人,一边喊:“钱在哪。”
从那时季湛就知道他在季文柏眼里,可能是哪类人。当季文柏解决养父,准备带他回家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野草在外面生长了二十年,回到精心养育的温室里,会死。
季文柏自然没有就此放弃,他以一辆季湛很喜欢的摩托车作为交易,希望他能试着在家里留二个月。
“权当试用期,如果喜欢,就继续待下去,如果不喜欢,我也不拦你。”
这是季文柏的原话。
那辆摩托车一千八,是季湛高中时想了很久的摩托车,现在他20岁,摩托车早已更新换代,那辆车连同他的喜欢,一起停产。
季湛还是留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他对家庭还抱有一丝期待。
回家的第一天,季文柏给了他好几张卡和几张支票,房产、超跑、千万手表一个个砸来,砸得季湛彻底明白他和季家的差距在哪。
回来当天,季家的几位大小姐、少爷齐齐出面,着装正式隆重,站在季文柏身前拍马屁,说以后会跟“季湛哥哥/弟弟好好相处”。
转头,在无人发现的地方,偷偷点评他的衣着,他不会吃的西餐以及听不懂的英文。
季文柏在没找到季湛之前,打算将财产分给他哥哥、弟弟的子女,季湛回来后,这些人没有机会,心里有气,暗地里偷偷给季湛使绊子。
前两次都是女孩,季湛忍着没动手,第二次,打得少爷鼻青脸肿仓皇而逃,至此,他的混混名声在豪门出了名。
没人敢惹。
季文柏为此委
婉跟他谈过一次,暗示如果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他可以去找管家,管家自会帮他解决。
老实说,季文柏对他不错。
那天之后小少爷、大小姐再也没来挑衅过他,季文柏在他回来的第七天,就是跟少爷打架的第二天,给了他一叠财产转让协议。
那上面是他的所有家产。
只要季湛喜欢,随时可以拿走季文柏的一切。
季文柏对季湛的补偿,就是把家产给他、把公司给他,给他安排晚宴,让他融入豪门社交圈,季湛做了。
换回来的是:
对季文柏的嘲笑,对季家的嘲笑。
他是季家唯一的污点。
就像他的红发。
其他人染红,他们会说他足够个性,放在他身上,就是街头混混。
没有人接受他,连同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
“好,就算你想离开,你也需要告诉我,你准备去哪里。()”季文柏深呼吸,颤声说。
季湛在那一刹那,想到了虞图南的名片。
不过只是想想。
沉默的两秒里,季文柏将支票放回他面前。
“这里加起来应该有一个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季文柏沉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留在家里,可以,我答应你,只要明天跟我去一趟公司,依然不喜欢工作氛围,那里的环境,确定要抛下整个季家和季氏产业,拿着这些支票离开。”
季湛刚想拒绝,季文柏叹息着说:“这样你母亲,才能安息。”
季湛抿唇。
半晌,万籁俱静的夜里响起一声极深、极沉的音。
“好。”
季湛往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手上即将开门退出去时,季文柏叹声道:“明天,穿得要稍微正式一点,可以试试衣柜里的西装。”
季湛身体微微绷紧,眼眸微垂,看不清情绪,良久点头。
“知道。”
他不喜欢西装,正如他不喜欢让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辈,家里的管家,帮他拿头盔一样。
**
同一时刻,虞图南和陆子野刚到家,然后,收到了一条不太友好的消息。
他们俩的公司——南北影视,现阶段的主要项目是《四季》的播出与宣传。
昨天,也就是综艺第一期录制的第二天晚上,虞图南已经找到视频网站买下网剧,采用的是对方负责播出平台,不提供任何宣传,只给对方两成分账的形式。
视频网站负责人当时答应得非常快,虞图南和陆子野风头正盛,合作是他们的幸运,才过一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仅现在拒绝了他们的合作,还直白告诉虞图南,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合作。
除了这家视频网站,原先主动找虞图南提议资源互换、合作、投资的一群人,纷纷改口,听到他们的声音跟看到阎王似的,电话刚拨通,立马挂断。
虞图南:“应该是陆成午做的。”
...
() 陆成午正在回国的私人飞机上。
“已经跟陆家所有合作品牌提到这件事,以后,再没有人跟虞图南和陆子野合作。”
用的理由也很巧妙。
给一对叛逆儿女施加压力,让他们乖乖回家。
陆成午调查了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图南和陆子野会相认,没人说他们是亲姐弟,茫茫人海里,随便抓个人就抓到亲姐姐了?
怎么可能。
更别提,陆子野全然相信虞图南,非常听她的话。
陆成午不敢放出虞图南是假姐姐的消息,怕虞图南借机澄清,只能让虞图南知难而退,乖乖离开影视圈,退出娱乐圈,别在镜头前。
最好别被人发现。
所以,阻止虞图南发展南北影视,成了陆成午的首要任务。知道虞图南买下《四季》时,陆成午紧绷着的心彻底悬下来。
陆成午查过,现在陆子野手头现金不多,他们的综艺款项只打了一半,还有一半要在第二期综艺结束后打给他们。
按照虞图南现在的势头,她给《四季》的宣传资金超两千万,还要请一线歌手唱她的主题曲,明显有一炮打响公司名气的意图,
年轻人做事太急躁,钱全搭进去,容易让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给了他机会。
现在,陆成午让所有人停止跟虞图南合作,她花出去的钱白搭,陆子野的钱大半扔在影视项目里,要等电影上映才有可能收回。
起码还有小半年,他们等不到这笔钱。
虞图南没有机会翻身,陆成午有这个自信。他计划在虞图南陷入绝境之际,拿着支票跟她谈,让她离开公众视野,安静过完下辈子。
....
另外一边,陆子野边喝牛奶边问:“姐,你打算怎么办。”
语气散漫悠闲,一点也不慌乱。
陆子野信虞图南。
如果她没有把握,不会去挑衅陆子野,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一顿。
虞图南:“明天我们早上出去一趟,下午去拿报告。”
“去哪?”
“季氏大楼。”
“早点睡。”
“哦。”
翌日。
虞图南没想到会在季氏大楼一楼遇见季湛。
他穿得很正式,大约是第一次穿,常常不自在地拨弄领带,头上戴了顶绅士礼帽,遮住了亮眼的红发,站在电梯口,一声不吭地等电梯。
明明裁剪得规整,是位绅士贵公子,却感觉像穿大人衣服的邻家弟弟。
虞图南上前,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合同在他面前晃了晃,调侃道:“穿成这样,是想装扮成霸总模样,跟我谈合作?”
“不用这么正式,加入我的公司很简单,带上你的钱或者你的红头发。”
陆子野靠着他这张“豪门内谁都要给面子的小帅脸”,成功得到去顶楼的通行证,见到虞图南跟季湛说话,忙凑过来,炫耀地将通行
证给虞图南。()
虞图南拍拍他的俊脸:“这张脸还挺能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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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那你以后得对我好点,刷脸的机会还多着。”陆子野说得认真。
虞图南笑了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季湛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在退出不属于他的世界与温情。
无意间,不小心撞到一个员工。
员工奇怪地看了眼他的礼帽与西装外套,狐疑离开。
季氏内部虽然已经开了空调,但是夏天戴礼帽还是奇怪了些,虞图南想了想,认真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闪耀的存在,连同你红发,耳钉、着装以及过往的经历。”
虞图南说得都是真心话。
昨晚,在无数比较里,在贬低他抬高陆子野的喧闹里,他能心平气和地跟陆子野说话,这份胸襟,就赢了豪门圈里的大多数人。
人性脆弱。
谁都不想被他人贬低,更别说,被贬低的同时,对方还抬高了别人。
当然会埋怨对方,可看到被夸赞的人出现在面前时,被当成对照组的刹那,不可能不埋怨那个人的。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季湛大概是最有理由黑化的人之一。
失去了二十年本应该属于他的安然生活,回归后被人嘲讽,什么都没做,仅仅是保护自己,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凶兽。
更别提,今天还抛下过往的红发与坚持,出现在季氏大楼里。
季湛垂眸,礼帽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叮”一声,电梯到了。
虞图南补充:“合同在你手里,金额多少随意。我很期待陆子野和你的红绿灯造型。”
陆子野:?
“虞!图!南!”
陆子野气得脑门生疼,上电梯时一路在虞图南耳边碎碎念叨:
“我不要绿头,我现在就喜欢黑色!”
“哪个霸总会染头。”
“你安慰他,拉我下水干什么。”
虞图南轻笑:“我没有安慰他,不过不想染就不染喽。”
等出了电梯,陆子野撇嘴:“真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说金额多少随意,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