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掌声响起,同样拱火的还有吟游诗人。云苓看出了他就是料到这个人选不会落在自己头上,皮球踢给谁他就为谁鼓掌。
至于下一位受害者……云苓将怜悯的目光转向除魔方士时,行秋也刚好喊出了他的名字,结果就是方士涨红的脸都要蒸出热气了。
在三番五次的推诿下,屋内没遭到迫害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认为自己担不起“最尊贵”的名号,还得是魈上仙一锤定音,把话题引到了旅行二人组上。
空瞳孔地震,这回学聪明了的云苓麻溜地跟着其余五人板起了屑屑的表情,活在气泡框里的玩家们都快笑疯了。最后还是众人极尽夸耀之词,将躲在一旁生了大半天闷气的派蒙哄好,才让她神气地挺起胸膛,在满屋的赞叹与掌声中晕乎乎地把香点上了。
接下来大家喝茶的喝茶,闲谈的闲谈,逐渐转向轻松的氛围也让云苓放松了绷得紧紧的神经,甚至有心情找了个角落自个儿悠闲地品茶。
唯一的小插曲是,与他并不相熟的重云闯入了这片安逸的角落,别扭地同他搭了会话,无外乎提了几个类似身体是否有恙的问题。云苓没说实话,因为他和对方不熟就有身体方面的原因。
从前行秋曾很多次向他引荐这位方士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云苓一与他靠近就会身体不适,回不卜庐将此事告知白术先生后,先生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不必应付所有社交,所以后续他俩就没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了,只在很久以后才听说对方是什么纯阳之体。
云苓对这种自动除魔的体质大呼神奇,一直觉得他非常适合武侠小说主角这一身份。
说到武侠小说,在今夜的闲谈中,行秋“枕玉”的身份几度濒临暴露,全凭吟游诗人的胡说八道才保住了摇摇欲坠的马甲,脸上冷汗直流的惊慌程度和云苓掩饰自己在八重堂的笔名时有的一拼。甚至在看到枕玉的遭遇后,衩子老师将自己的小马甲捂得更紧了。
() “枕玉”好歹听着小清新,哪怕暴露大家也不过会说上两句“二小姐原来有写书的雅兴”,而他“川上甜茶子”,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假如再进一步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云苓感觉自己在亲朋好友间维持了十八年的清誉很可能不保。
……
窗外的夜渐渐加深了颜色,直到墨一般黑,大伙儿茶足饭饱,饭局也迎来了尾声。
按照璃月的酒桌文化,散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云苓能明显感觉到大家各有各的心事,而且部分“心事”,还与他脱不开干系。
整场饭局下来,不管是去窗口透气,还是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云苓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隐晦地落在自己身上。虽说身于公共场所,他人的打量无可厚非,可除了行秋与香菱,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着些古怪的意味。
这种古怪有些是显露在明面上的,就像吟游诗人与他对上视线时会狡黠地眨眨眼,附在客卿耳边说话的胡堂主眼神会时不时往他这边飘……有些则是藏在处事不惊的外表下的,比如全程没什么表情的魈上仙,以及任凭胡桃怎么讲都在淡定喝茶的钟离先生。
他们的眼睛明明没有盯着云苓,但云苓却能十分笃定地辨认出,那种令他如芒在背的感觉的的确确来自他们。
照理说,他这点给在座诸位塞牙都不够的能力,远远没有达到如此敏锐的地步,但今天却不一样……
道别时,和方士凑在一块的二少爷也跑了过来,特别慰问了他的身体状况。
在众人的视角里,一直垂着眼的少年打起精神,朝好兄弟扬起嘴角:“我很好。”
事实果真如此吗?
走出新月轩的大门后,压迫在少年心口的重负一点点消退,后背汇聚的视线却直到走出去很远才彻底消失。
就是它,为自己这个边缘人物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吗?
云苓抬起手臂,护腕下细得看不清咒文的黑线在夜色中并不显眼,但还未完全消失的灼烧感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上还有这么四处不好的东西。
魔神残渣……
他这趟回来,大概是忘了,又或是不想,没有主动向白术提起有关他身上魔神残渣的疑问,所了解的全部信息,也不过是论坛提供的那个名字——「阿玛耳忒亚」。
小除夕的街道,不管天黑到了什么程度,都还是那般人声鼎沸。红黄色的灯光将漆黑的夜照得通明,没有月的天空也由各色的烟花装点得万分喜庆。
“呼——”
白色的热气喷在凑到脸颊两侧的手掌上,很快液化成了冰冷的水珠。穿着厚厚冬装的少年感受不到应有的温暖,身处欢度新春的人群,一股热闹结束后的空虚感还是从内心的深潭底部浮了起来。
他将冻得有些发麻的手伸进兜里,蜷缩的五指动了动,触碰到了那只带着温度的指偶,只是还没来得及将它紧紧攥进手心,指尖又探到了另一件物品。
等等,这朵花
是什么时候跑进他兜里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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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明明也能看出他身上很有问题吧!”
“嗯……那依堂主之见,应当怎么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是找白术问个清楚了。”
“云苓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和降魔大圣在望舒客栈时聊过,他不仅知道我说的是谁,还说好几个月前就已经跟云苓挑明他身上有魔神残渣的事了。”
“那大圣怎么看待此事?”
“大圣的意思是目前轮不到他动手。”
“嗯……云苓得知此事后有做出什么反应吗?”
“我当时又不在现场,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反应……等一下,明明是我在寻求意见,为什么反而是钟离你一口一个问题!”
“钟离不过一介凡人,只对璃月的凡间事宜有所了解,但魔神残渣和仙人……恕我没有过多见解。”
“唉唉,我博学多才的客卿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候靠不住了。”
“听起来,堂主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我怕……”
胡桃回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见云苓时的情景,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孩,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我以为云苓小友是心中有数之人,堂主不必过于担忧。”
“哼,希望如此,别到头来我才是关心则乱的那个……不对!他要是真的心里有数,为什么在饭桌上还表现得这么奇怪,难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值得他担惊受怕的事吗?”
客卿先生笑而不语。
值得那孩子担惊受怕的事情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