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记得药童被陈大夫抓去帮忙了,她想了想,来到药柜前,接过女人递来的药方,帮忙抓好了药。
妇女见她手脚麻利,对药材也很了解,以为是医馆新招的女伙计。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妇女一边用食指和拇指搓着下巴,一边问她年岁几何,有无婚配。
听她语气,似是个媒婆。
群玉盯着她摸下巴的手,摇了摇头:“十六了,不嫁人。”
“为什么不嫁人?”
群玉:“我喜欢的人不会娶我的。”
妇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递上一张菩提木牌:“那是你没碰上我。小姑娘,我看人很准,你以后一定姻缘美满,只要你来找我,甭管你看上什么王子皇孙,我都能给你说成媒。”
群玉低头,只见木牌上系着根红绳,正面刻着四个大字——
有个媒婆。
“看到这根红绳没有?”妇女笑道,“这是我在月老菩提树下用桃花酒泡了好几个月的红绳,只要你把这根绳系到你喜欢的人的小拇指上,你的心意就能上达天听,天上的月老会帮你把他留在你身边的。”
好厉害的营销套路,明知是套路,群玉都有点被打动。
她细心收下木牌:“我先试试看。若是有用,我再找你说媒。”
“好勒,我就住在对面第三条巷子,院子里有棵菩提树,很好找。”
媒婆将柜上打包好的药品扫进竹篮,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还没付买药钱呢!”群玉喊她。
“哎哟,瞧我这记性。”
媒婆转身回来,边掏钱边说,“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一生吧?”
“什么?一升?”
群玉听不懂,是这里特殊的货币单位吗?
媒婆掏钱掏到一半,猛地拍了下脑袋:
“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还有一件要紧事呢。陈大夫出诊了吗?等他回来,你千万记得告诉他,仲老头又喝醉酒晕在田里,晕了两天才被人抬回家,瞧着快不行了,让他有空的时候一定去救救仲老头。”
群玉:……
这个村子里怪人怪语怪事太多,群玉听得都有些麻木了。
媒婆终于掏出钱了,握拳的手抬到柜上,手心缓缓撒下来一把沙子。
极细的沙,沙中隐隐闪着金光,在深褐色的台面上堆成一座黄澄澄的小山包。
“这哪有一升?”群玉下意识道。
“这不就是一生?”媒婆摸着下巴,“你们难道涨价了,这点药就要两生?”
群玉恍然意识到,此“一生”非彼“一升”。
是这个“一生”吗?
不由自主地,群玉抬起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座小沙山。
眼前似乎要闪现什么画面,未及一瞬,就被她脑中那朵黑
色莲花完全消除了。
媒婆看着群玉,像看见一个怪异的外来人口。
不过最后,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转身走了。
群玉盯着她的手,轻蹙眉,跟着她走出医馆,停在行人熙攘的街边。
一对母子经过,孩子嫌累要母亲抱,母亲将他抱在怀里,他趴在母亲肩上,抬手摸了摸圆圆的下巴。
墙角有一群乞丐,刚被一家店铺老板赶出来,手摁在地上沾了一掌的泥,刚坐起来,便用脏污的手搓着下巴,小声诅咒这家店早日倒闭。
群玉眼皮一跳,右手唤出鱼煞剑,猛地向前一劈。
整条街都静止下来。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抬着右手,摸咂着他们那光滑无比的下巴。
动作最自然的,是几个老爷爷,食指拇指捻着长长的胡须,往外一捋,悠哉似神仙。
这镇子太古怪了。所有人都非常古怪。
群玉心脏砰砰眺,身后这时传来姜七的呼唤,告诉她大夫们治好陆恒了。
“这么快?这才过了多久?”
群玉奔进医馆,陈大夫站在房门外洗手,笑道:“人多力量大嘛。他喝了麻沸散,还晕着,醒不醒的过来就要看缘分了。”
姜七用灵感检查了陆恒一番,讶异道:
“主人,他的骨头全都接上了,所有伤口也都止血缝补好了,而且我没有感觉到灵力的痕迹,纯粹是人间医术完成的,这些大夫真有两下子。”
群玉来到陆恒身边,只见他面色依旧惨白,但呼吸变得匀长,眉宇舒弛,眼睫落下淡淡的阴影,睡得很安稳。
她抓起陆恒的手,贴着脸感受了一会儿脉息。
眼眶不由得又有些酸,群玉连忙站起来,抚了抚胸口,走向外面那群大夫。
陈大夫手里托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算珠。
群玉诚恳地道了声谢,问他可不可以用人间的银两付诊费。
“人间的银两?”陈大夫摸着下巴问她,“我们这儿不是人间吗?”
群玉:“就是……戒指外面的地方通用的货币,你们知道你们待在一个戒指里头吗?”
一阵寂静,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小姑娘,想吃白食也找个正常点的理由吧。”
“好吧……”群玉无奈了,“你们先算算要多少诊金,我想办法集齐。”
陈大夫早已经算好了:“也不贵,一劫就足够了。”
群玉:“一劫又是多少?”
“你们真是外来人?第一次来我们镇?”
陈大夫一脸稀奇,解释道,“十二生为一劫,一劫换他一命,很合算啦。”
要是陆恒醒着,一定能杀出更好的价格。
可是群玉不会杀价,而且她觉得,世上没有比陆恒的命更珍贵的东西了,拿什么换都是值得的。
群玉点了点头:“好,一劫就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