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些细微密集的痛楚,白皎觉得能忍耐下去,唯独握着洗灵草的指尖,微微泛白。
丛云视线一顿,越过灵嘉精致朝她走去。
白皎还没回神,男人指尖搭在她腕上,眉心紧蹙:“放下东西,回去休息。”
她低眉垂眸,小声坚持道:“这次症状很轻,我可以继续——”
“你不可以。”男人冷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白皎抬眸,正对死他漆黑幽深的眼瞳,里面满是强势与坚持。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他道:“不听话,我亲自抱你过去。”
霎时间,白皎涨红了脸。
她觉得自己六七岁,能跑能跳,怎么还能让人抱回去。
白皎皱了皱鼻尖,无奈又气恼地说:“回去就回去!”
她转过身,看不见身后男人温和柔软的视线。
……
因为有丛云研制出药到病除的解毒丹,雁族臣民恢复极快,不过几天,已经尽数恢复。
丛云自然也要走。
白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微微偏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今天正是丛云和璇青辞行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久久没出来。
白皎靠着栏杆,时间太长,眼皮下坠,眼看就要睡过去。
“大神官留步。”突兀的声音使她瞬间清醒,朝声源处看去,正是璇青和丛云。
他们出来了!
白皎跳下围栏,快步跑到丛云跟前:“师父。”
她忽然发觉,璇青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似乎蕴含着其他意味,只是不等她思索,丛云已经牵起她的手,朝房间走去。
“师父?”
丛云唇畔漾起一抹弧度:“怎么了?”
白皎:“我们要走了吗?”
丛云凤眸狭长,幽幽看她:“计划有变,过几天再走。”
白皎怔了怔,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拉进房间,房门紧闭,窗棂封锁,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明灯,营造出静谧温和的氛围。
因为
() 太过安静,连心跳都能细数。()
除了白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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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她已经明白丛云的目的,为她疗伤。
她没有心。
这是丛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的事实,他修为极高,普天之下,几乎无事能隐过她。
白皎也没想着隐瞒。
在他询问时,直接告诉他,是她将自己的心脏捏碎,眼底携裹着出前所未有的狠厉,黑白分明的眼燃起一片烈火,灼灼燃烧。
她要报仇。
丛云从始至终都知道。
这样的麻烦,又是一个陌生人,按照丛云一贯的准则,应该早就将他送走,可他面对着她,撞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心头浮现,因为太过复杂矛盾,让他无从分辨。
可他又清楚知道,她是特殊的,在他眼里,世界上的人只分成两类,一个是白皎,一个是其他人。
于是,他将她收为徒弟,帮她疗伤。
“师父。”白皎唤他。
声音令他立时回神,治疗的方法很简单,却又称得上十分繁琐。
因为白皎修为低,年龄小,加上她之前身受重伤,看起来健健康康,实际上身体内部一团乱麻。
丛云要小心再小心地帮她疏导。
分理出一缕属于他的灵力,如同细微的丝线在她身体里游走,一路畅通无阻。
每每这时,丛云看她的目光便格外复杂。
因为他发现,白皎对他的灵力,对于一个陌生人的灵力进入自己体内,竟然没有半分排斥。
丛云清楚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她本该抗拒抵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欢欢喜喜的好似回了家。
男人眉心微拧,他甚至在白皎身上感觉到一股属于自己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她的特殊。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深思,也得不到一丝头绪。
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身体,似春雨丝丝缕缕润泽她干涸的经脉,舒服的好像浸泡在温水里。
白皎眉眼舒展,忽地,又是一皱。
脑袋好痒。
实际上,这种感觉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脑子好痒,好像要长出什么东西了……
感觉越来越清晰。
“师父。”白皎糯声唤他。
丛云抬眸而视,黑眸幽幽映出她的面容,她说:“我脑袋好痒。”
白皎抓了抓,软软的黑色发丝垂落,并没什么变化。
丛云眼神微变,一簇发丝在他眼前,缓缓蜕变成赤红色,散发出他最熟悉不过的气息。
他神色复杂,白皎还没发觉,只感觉脑子突然不痒了,下意识撩起一抹发丝,熟悉的颜色让她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丛云。
这不是……流风之前送她的同心镯吗?
当初她连赤月九界旗都找到了,就是没找到它,还以为它消失了,没想到,它只是藏了起来。
为什
() 么会突然出现,因为他吗?
白皎看向丛云,直直撞入他深邃眸底,丛云:“你身上怎么会有我凤凰一族的气息,难道……你父亲或者母亲有一方是凤凰?”
白皎:“……”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霎时间,她双颊滚烫,不用看就知道,已经红成一片。
她身上凤凰翎羽来源不就是他自己!
失忆了,连脑子也变糊涂了!
她站起身去看他,红着脸,掷地有声地反驳:“才不是!”
她自认为自己十分霸气,可是配上矮小的身量,就连凶恶的眼神也被软化几分,完全失去了摄人气势。
丛云无奈一笑,轻抚她的发顶:“也许是我说错了。”
白皎抿嘴唇,仰着头看他,男人俊美绝伦的轮廓深深印在眼底
是夜,暗蓝色的天幕似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无数繁星闪烁光芒。
地上呼应着点点繁星,实际上,都是雁族搭起来的篝火堆,火光摇曳,似热情的舞女欢欣盛放。
这场篝火宴会的主角,便是丛云。
有了他的帮助,雁族臣民才得以保全,后来得知他要离开,臣民们自发组建一场篝火宴会,欢送他们离开。
燃烧的篝火摇曳生姿,周遭围绕着一群载歌载舞的臣民,身为鸟族,她们天生便喜欢歌舞。
如今有大神官在侧,一个个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求得大神官一眼垂怜。
热络的歌舞声中,丛云白衣胜雪,摇曳的火光洒落在他俊美如神的面容上,眸色因此染上一层火色,衬得他仿若无悲无喜的神明。
周身散发出叫人无法忽视圣洁神性,似遥远国度的神明,不可亵渎。
也正因为这样,不少族人暗暗朝他看去,眼睛亮如火炬。
妖族向来以热烈奔放著称,从来不会扭捏,即使明知道大神官高不可攀,可喜欢就是喜欢。
她们尊敬大神官,也倾慕大神官,甚至以此为荣,那可是大神官,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如大神官这般俊美非凡,实力强大。
如果不是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多的是枕席自荐的妖族,不分男女。
妖族没有人类繁重的礼教束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得轰轰烈烈,断得干脆利落,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热烈的歌舞忽然停下。
所有人朝一处看去,待看清来人后,蓦地睁大眼睛。
小公主灵嘉出现身着舞衣,红色薄纱层层叠叠,裙摆处似荷叶飘荡,点缀着一颗又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舞姿婀娜,旋转翩飞间,整个人似一朵盛放的蓓蕾,唇边咬着的红色花枝,直白近乎热烈地展示她的倾慕和爱意。
一舞结束,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灵嘉身上,如炬的目光使她脸颊泛红,行为却极其大胆:“大神官,灵嘉喜欢您。”
她递出手里的鲜花,妖族一直有一个规矩,折花赠与心
上人。
她这样的举动,已经相当于宣告在场所有人,她喜欢丛云。
围观群众一阵呼吸急促,看着那朵盛放的花朵,心想,多浪漫啊。
是啊,多浪漫呐。
如果对象不是丛云,白皎可能早当起了吃瓜群众里的一员,正嗑瓜子,混在人群里欢呼鼓掌呢。
但是现在——
她看向丛云,后者神色淡淡,说道:“我祝公主早日觅得良人。”
拒绝得干脆利落,一点机会都没留。
气氛一时沉寂,幸好有璇青周旋,再度炒热起来。
连公主都黯然退场,之前底气不足的众人这下更是不敢轻易靠近,只敢偷偷地看。
倒是灵嘉本人,虽然被拒绝很丢脸,但她好歹得到了一个答案,她被母亲养得很好,眉眼间熠熠生辉,而且大神官也说了,祝她觅得良人,这不证明了,不是她不好,只是大神官不喜欢她而已。
如今表白一次,无论得到何种结果,至少对于灵嘉来说,她不会再有遗憾了。
旋即,她又看向“与世隔绝”的大神官,十分忧心忡忡地说道:“大神官,难道您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见他不答,她又继续说:“情爱多美好,找到契合的伴侣,就能与她在天上比翼双飞,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她们鸟族最喜欢飞行,与恋人花前月下,翩翩起舞,翱翔天穹,比翼双飞,对她们来说,可是最顶级的享受。
大神官竟然一点也不心动。
灵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从被拒绝后,她的本性算是彻底暴露了,正如璇青这样骄傲的女王,又怎么会生出羞赧腼腆的女儿呢。
丛云淡淡一笑,半分也不向往。
忽然,他仿佛感觉到什么,目光远眺。
冥冥中的预感,使他一眼穿过人群,直直落在正中心的白皎身上。
今日她穿着一袭白衣素服,反而越发衬出她的清冷出尘,脱去稚气的脸上,逐渐绽开几分属于自己的芳华。
引得一群人移不开眼,脸色羞红。
正如之前所说,雁族是男主内女主外,这些小少年自小就被父亲培养起来,不过一会儿,白皎便觉得,他们性子可真温柔。
温柔体贴,说话也好听,一看,就是人夫的好料子。
白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弯起唇角,笑容明艳。
其他人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里有倾慕,更有崇拜和艳羡。
她可是大神官的徒弟。
以后肯定也会成为神官,多么厉害呀。
鸟族天生能歌善舞,几人更是在她面前跳舞,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她欢心。
白皎看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夸赞,鼓起掌来。
她看得目不转睛,那么生动美丽,惹得男孩儿们瞬间涨红了脸,他们丝毫不觉得跳舞供人观赏是什么屈辱的事,反而很是高兴。
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开心起来。
其中,被她夸赞的那个孩子昂首挺胸,真色温柔中又带几分骄傲,他憧憬地看向白皎,正要说话,忽然顿住。
白皎眉心微蹙,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身后蓦地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皎皎,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皎偏头去看,正对上一双狭长深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