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王现身的那天。
遇到鬼舞辻无惨的那名剑士没能斩杀鬼王,让对方逃离了。
原来如此,这是罪啊……
凭什么?
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产屋敷律不动声色道:“母亲和靖彦呢?”
“靖彦在学习历代当主留下的笔记。”谈到自己的儿L子,未祈的神色有些黯然。
这是当然的。
按照惯例,靖彦的老师会是他的父亲产屋敷千明,而非那些无法言语,学习起来艰涩难懂的死物。
比起历代产屋敷家的家主,产屋敷千明的时间更加稀少。比起先代产屋敷家的孩子们,靖彦的童年更加的短暂。
前者是她的丈夫,后者是她的孩子。
未祈不可能高兴得起来,不过作为长嫂的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道:“母亲刚刚才为我和靖彦上完课,现在大概正在神龛面前为千明祈福……小律也要一起去吗?你的话一定更加……”
“为什么?”
产屋敷律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扭过头平静地看向身为神官一族女性的未祈:“兄嫂,我不明白。”
未祈愣了愣:“……嗯?”
“建立神龛、请神入住、日夜供奉、祈福……为什么要这么做?”
产屋敷律直勾勾地盯着未祈:“明明就是那些不辨善恶,不明是非的神明降下了诅咒,为什么我们还要去信仰他们,祈求他们?”
那双剔透的金眸一眨不眨,仿佛透过对方看到了那远在高天原之上,欢声宴会语笑看人世挣扎的,高高在上的诸神。
“他们凭什么断定产屋敷一族的善恶?他们凭什么可以随意操纵兄长的生死?”
甚至产屋敷一族从未接受过神明的恩惠!
难道就凭他们是神明么?
人类审判人类姑且还需要德高望重,那些神明又完成了什么值得让人尊敬的功绩?为人类做出了什么贡献?
他们不过是生而为神,有着足以肆意妄为的力量罢了。
“……”
未祈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唇。
老实说,她年少时未尝没有思考过这些。
——她的母家,神官一族究
竟是为什么要虔诚供奉那只偶尔高兴了的时候降下不知作用为何的神眷,实际危机时却从未出手的神明呢?
身为神官妻子的母亲染病挣扎的时候,成为巫女的姐姐外出除妖死去的时候,神明未曾出现。
甚至神官一族面临天皇的降责时,也是靠族内自己努力周旋和产屋敷一族鼎力相助,才得以避祸。
有时候,未祈甚至不太确定神明是否真实存在。
可,神明大人是神明大人呀?
除了这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并不怎么参与母家事务的未祈竟发现自己想不出更多的缘由了。
她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有些迷茫。
“我不会再去祈求他们了。()”产屋敷律垂下眼眸,视线的落点再次转到了诅咒缠身的千明身上。
任由已经变得冰冷的湿毛巾扑通一下落进水盆,悬在水盆上的手缓缓落在了腰间还未来得及解下的日轮刀上。
不知是否错觉,略显昏暗的房间内能够看到那一点点收紧的掌心中闪过一道几欲吞食刀剑的锋利寒光,明明灭灭。
单论力量的话,他不认为自己比所谓的神明弱。如果神明可以审判人类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
审判神明?
产屋敷律闭了闭眼:“不过是些弱小又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可以。”
不知何时醒来的千明握住弟弟按在日轮刀上的手,眉眼中的浓烈的担忧几乎快要溢出来,轻咳一下后轻声道:“不可以对神明不敬哦,小律。”
“……”
产屋敷律沉默良久,握在刀柄上手在对方认真的神情和空茫的眼神中缓缓松开,掌心的寒光归于沉寂:“我明白了,兄长。”
——
尽管召集人是产屋敷千明,然而实际上,这次的柱合会议主持人却是他年幼的孩子靖彦。
作为当主夫人的未祈还在里屋照顾病重的千明,才刚开始学习家主课程的鬼杀队少主又实在太过年幼,并不能服众。
即便再加上一个退隐后复出的上代家主辅佐遥叶,也无法镇住这个柱已经换代得七七八八的柱合会议。
关于日柱继国缘一遭遇鬼王一事,柱里面意见不一——
“为什么没能斩杀鬼王?你是最强的日柱不是吗?”
“用这个来定罪未免太苛刻了。在没有情报的前提下砍掉了大半鬼王分裂的肉片,成功重伤了鬼王,我不认为我们之中有人能够做得比缘一更好。只是关于放走女鬼一事,恕我不能认同!”
“还有!兄弟违反队规,作为兄长的月柱为什么没有来?太奇怪了吧,他都缺席多少次会议了?”
“不?这个跟我们现在讨论的无关吧?我不认同兄弟连坐,但是缘一的确需要就放走女鬼一事接受惩罚!”
“嘛……”上任许久已经独当一面的花柱轻轻皱眉,挡在被围攻的继国缘一身前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我倒是觉得那位女鬼将鬼王的情报告知我
() 们,还愿意为鬼杀队提供帮助,可见保持着人类的理性,放过也未尝不可。()”
“鬼是不可能保持理性的。▃()▃『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此前一直在劝阻其他人冷静的炼狱敏郎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化为恶鬼之后,第一个杀害的往往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我不认为这样的存在具备理性。但是这不是缘一的错,他不过是被恶鬼蒙蔽了!这不能构成缘一需要受罚的理由。”
“是我的错。”
身处事件中心的继国缘一冷不丁出声道:“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擅自认为自己的剑术是为了斩杀鬼王而诞生的,才会大意让鬼王逃离,我愿意接受惩罚。只是,珠世……她怨恨着将她化作恶鬼的鬼王,我认为她还是人类。”
“……”
朔也和纱柚,包括炼狱敏郎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就是那遇到了傻瓜当事人的律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憨憨解释了。
就连花柱也不太能挂得住笑。
在大片人的沉默下,剩下两名柱面面相觑,懵了一瞬后犹豫着开始商量起了惩罚方案。
“够了。”
律看了眼因为缘一的神来一笔而面露难色的母亲遥叶,又看了眼边上首次出席柱合会议有些无措的侄子靖彦,出面呵止了这场闹剧:“太吵了……”
“父亲的预言不会出错,杀死鬼王是我的责任,缘一不过是没能违抗命运罢了。”
他垂下眼眸,指尖于趴在自己腿上假寐的杀生丸脊背上的毛发里穿过,又扭头看向继国缘一,问道:“关于那位女鬼,你能肯定她从今以后不会伤害他人吗?”
继国缘一愣了愣,点头:“她的对鬼王的怨恨,以及对自身所犯下罪行的痛苦不是假的。”
“我相信缘一的判断。”
产屋敷律点点头,总是平和淡然的金眸中首次染上了几分骇人的威慑,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强硬地做下了决定:“但是,遇到那位女鬼的时候我不会留情,其他人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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