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死了。
这个一手酿造了诸多悲剧,铸就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为除恶鬼甘愿赴死的斩鬼人(),间接促成令自己头疼不已的鬼杀队诞生的鬼之始祖死得悄无声息。
——同他用鬼血转化的恶鬼无甚区别№()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除了一缕随风消散的烟尘外什么都没能留下。
不,其实……
倒也并非什么都没能留下。
与鬼王一同消亡的恶鬼再也无力维系血鬼术,这方如梦似幻瑰丽怪诞的异空间也逐渐崩塌解体。
伴着一点点消解沉没,愈发支离破碎的木材和瓦砾,失去了立足之地的产屋敷律由慢至快地开始下坠。
终于从仿佛被什么难以名状的无形之物追赶的紧迫感中解脱,他忽地整个人放松地往后倒去,任由自己沉浸在此刻的失重状态中。
与逐渐增加的速度一同增强的呼呼风声在耳边咆哮,硬是将好好束在脑后的长发刮得凌乱,连同宽松的衣袍一起在脸颊身侧乱舞。
明明这般吵闹,产屋敷律却觉得十分安宁。
眼帘带动着长睫稍显迟钝地上下眨动,金眸中映出狰狞枝桠似胡乱横亘于眼前的黑发,以及视线中被一缕缕发丝肢解开的——
像是被刺破的泡沫般由点及面,脱离鬼王藏身的异空间后展露出的真实夜空。
很美。
如烟般轻薄的浮云没能盖住那由点点星光组成的浩瀚银河,反倒晕染出更为梦幻飘渺的斑斓虹光。
月亮藏于其中,泛起的柔光让人忍不住安心地犯困。
毕竟……
此后每一个夜晚,都再不会有恶鬼了。
产屋敷律闭了闭眼,在空中自由落体的身体接着风势调转方向,一脚踏在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大块木制踏板上。
手中握着的长刀化作流萤般的金色粒子,轰地一下散裂开来,重新没入少年的身体。
自鼻腔纳入肺部的空气流入血液,他调动起腿部肌肉向上跃起,灵巧地避开不断崩解下坠的雕栏瓦砾,迅速追上那坠落的飞鸟。
那是千穗理。
偶像包袱极重的鎹鸦再也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被打理得油光顺滑的漂亮黑羽凌乱地炸起,就连脖子上系着绛紫格纹围巾都染上了大片刺目的猩红。
产屋敷律双手捧起那还留有余温,却不再有蓬勃生命起伏的鸟躯。
千穗理死了。
在见到重伤未愈的鬼之始祖那一刻奋力扇动起羽翼,以一种决绝赴死的姿态撞了上去,然后被鬼王血肉组成的长鞭甩开。
即便再怎么虚弱,鬼王的力量依旧是人类所不能企及的。
柔弱的鎹鸦当即毙命。
至少在心性上而言,鬼杀队精心培养的鎹鸦们与舍生忘死的剑士们并无太大差别。
尽管并不能算隐瞒,只是稍微拖延了告知鬼王所在之处的时间,在斩除恶鬼和主人意志中选择了后者的千穗理也早已不打算苟活。
() 犯下的错误无法消抹,所以它让自己死在了与鬼王的战斗中。
还真是……
物似主人形。
在重力作用下不断接近地面的产屋敷律及时调转姿势,轻巧地落在了泛着青草气息的神社残骸里。
待理整齐逝去乌鸦的羽毛之时,四周不断落下的由血鬼术铸成的建筑材料已完全化作尘土。
没了遮挡物,产屋敷律将视线投向来时的方向,映着夜色的金眸中仿佛看到了远在深山中的鬼杀队总部。
没带亚纪,得尽快赶回去让鎹鸦把「鬼王伏诛」这一消息告诉在外斩鬼的队员们才行,还有兄长……
诅咒消失了吗?
将千穗理的尸身用布仔细裹好,准备将其带回总部安葬,产屋敷律习惯性地将手按在腰间的……
等等?
他、啊不……严胜的刀呢?
手摸了个空,垂首一瞄只看见腰间挂着空荡荡的漆黑刀鞘,一脸茫然的产屋敷律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三个字——
吃掉了。
吃、吃什么?刀么?
虽然自己热爱的「过分重口味的辛辣料理」一直被其他人避之不及,但从未想过自己的食谱还能更加奇葩的产屋敷律宕机了。
他,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宇宙猫猫头.JPG
——
鬼王伏诛的消息比预料中更快地传开了。
至少等产屋敷律回到总部……或者说产屋敷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队员接到了鬼杀队即将解散的消息。
知晓总部位置,位置离得稍近些的柱甚至都已经赶到了产屋敷宅。
跟喜气洋洋的炼狱敏郎打过招呼,有些迷茫的产屋敷律被拉去了那个地面上洒满了落花的后院——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此前发生了凶杀案的那片白沙地没有半点杂色,一如往常般漂亮。
面容俊秀的黑发青年站在院中那颗用特殊手法栽培,保证常盛的高大紫藤树下。
不需要搀扶也好好挺直了脊背,双眸在阳光下呈现稍显混浊的淡紫,干干净净并无斑痕的脸上挂着温柔笑意。
没了诅咒缠身,他又变回了那个一眼看过去便觉光风霁月,举手投足皆显风华绝代,如雨后湖水般通透澄净的青年。
这副模样实在很久没出现过了。
久到身为对方弟弟的产屋敷律都有些陌生,乍一看只觉眼前之人似曾相识,不由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兄长……”
尽管这声音十分微弱,明明并非血亲却仍旧对此心有所感的千明忽地转过头来,脸上笑意更深:“律,欢迎回家。”
那被病痛折磨得沙哑的嗓音,又恢复了曾经每每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安静倾听的温润柔和。
产屋敷律眼眶湿润了起来。相反的,喉间却变得有些干涩,脚步有些犹豫似的驻足不前。
大概是看对方停得有些久了,千明有
些无奈地张开双臂:“不过来吗?诅咒已经解除了,就算扑过来也不会把我碰碎的。”
“……兄长。”
甚至用上了雷呼那快得超越了人类动态视力的速度,产屋敷律小心翼翼地揽住那副大病初愈后稍显单薄的身躯。
仗着身体发育成熟后相较体虚的兄长略高些的身长优势,轻松将脑袋埋进了对方脉动并不特别规律的苍白脖颈旁。
愈发湿润的金眸缓缓闭上,咽下喉间即将脱出的言语,只剩下伴随着轻微肩脊抽动的细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