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杜大爷眯了一下眼睛,好像看不太清楚:“我就是,找我什么事?”
他看上去和路上随处可见的中国老人一样,甚至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邋遢,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衣服也就是看着旧,夔娥曾经暗搓搓地给克拉克说过,不要小看中国的拾荒者,一部分确实很贫穷,但另一部分家里好几套房,拾荒就是个爱好。
“这听上去不像是流浪汉的故事,既然家中有儿女,有房产还有退休金,他们为什么还要拾荒?”克拉克感兴趣地问。
“……你问我啊?”夔娥说:“我不清楚啊,我只知道一部分乞丐靠乞讨会很有钱,至于拾荒……这个问题难度等同于不明所以的人看布鲁斯韦恩为什么会去当蝙蝠侠……”
简单来说就是——为什么,谁晓
() 得为什么。
老人脾气还可以,见他们一直站着,就从身后扒拉出来三个塑料凳子。他的态度立即引起了布鲁斯的警觉。他易容成了一个普通中国青年,“夔娥”和“阿尔塔蒙”保持原样。按理来说,在这样一个县城中,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国人走在大街上,总是惹人注意的——这种情况就算是放在美国也一样,在中南部的一些州下的城市中,你甚至根本看不到一个亚裔。
但老人神态自若,没有过度惊讶的样子,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布鲁斯记下这一点,开始和老人随便聊点什么——他思索了一下,从“您吃了吗”开始,再到借口问老人需不需要一些帮助,他接受了委托过来,身边的则是他的大学同学。
扯得一板一眼,有理有据,态度诚恳又热情,但句句都是试探。戴安娜和克拉克自觉在谈话里差不多只起一个背景板作用,就安心让他去问。
“委托啊……社区那帮人是不是?”杜大爷咂嘴道,布鲁斯只管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经常话留一半,让别人自己去补充。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捡这些东西吗?”他突然反问。
因为你有囤积癖?布鲁斯想,他表面上诚实地摇了摇头。“……甭管您是为什么,这样下去对身体真的不好,垃圾和灰尘会滋生……”
“哎,别,这套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杜大爷笑眯眯地说,他又给自己倒了茶,过道里时不时吹来一阵风,让人讲话都嫌声音小。
“我告诉你啊……我捡这些,可都是宝贝。”杜大爷说:“就是我说了,你们也不信。”
……这让人怎么信。克拉克又看了一眼那些垃圾——他总觉得,那里边不会有什么“宝贝”……就算他现在没有氪星人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也能判断这个。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布鲁斯尽职尽责地出演着他的角色,“实话和您说吧,您这样一直囤积垃圾,还有安全隐患,万一着火……”
“嘿你这年轻人,油盐不进啊!”杜大爷用接近于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了看布鲁斯,“我可从不骗人,这样,小伙子,你的好意老头子心领了,难得有个人来看看我,我也知道社区那帮人……鸡毛蒜皮的,这样,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
“看……什么?”克拉克忍不住问:“您这也进不去啊,我们真的是为您好……”
杜大爷絮絮叨叨地站起来,“你们在这等着啊,我现在就拿给你们看看”,说着,他打开房门,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垃圾袋中间钻了进去。
“……他真的不需要心理干预吗?”戴安娜说,太震撼了,这位老人平时就和垃圾一起睡觉吗?
“应该需要,我们回头确实可以联系他的社区看看。”布鲁斯说,“最好再找个清洁公司上门。我敢赌,里头不止垃圾。”
也许还有老鼠蟑螂什么的。
杜兴德进去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期间风又刮了起来,戴安娜注意到布鲁斯皱着眉,就强硬地把外套塞给了他,“别再把你……再给冻感冒了。”她想说你儿子,但那个单词被她吞了下去。
布鲁斯可以造作自己的身体,但他不太好太折腾布莱雷利的,所以他无奈地套上了那件风衣。这时候,杜兴德出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这些啊,就是宝贝。”他说,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了几个……陶碗,布鲁斯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隐约注意到上面有字,然后他又拿出了碎片,一本古籍,以及用一个带密码锁的匣子。密码锁很简陋,属于他徒手都能弄开的程度,但却锁着这位老人的某个……秘密。
“这些是什么?”布鲁斯装作好奇地问。
“这些是不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不再属于这个时代?布鲁斯把这故弄玄虚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那不就是古董吗?
“而且也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杜大爷说:“这些是属于‘天外来客’的东西,只要我循着线索一直找下去,终有一日,能得到一个机会。”
“机会?”
“一个能实现只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最可望不可即之事的机会。”!